中村正雄的“釜底抽薪”之策,如同无形的瘟疫,在黑云岭根据地悄然蔓延。其带来的压力,并非鹰愁涧血战那般惊心动魄,却更显沉滞与窒息。砺刃谷的新独立大队,在初战告捷的振奋过后,迅速被卷入了这场关乎生存的、更为漫长的斗争。
盐,成了最先凸显的难题。往日里毫不起眼的白色晶体,如今却比黄金还要珍贵。食堂的饭菜淡得让人难以下咽,长期缺盐导致队员们普遍出现了乏力、头晕的症状,训练效果大打折扣。周瑶更是焦急,没有盐水,伤员的伤口清洗和消毒都成了大问题,张贵恢复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伤口甚至有轻微感染的迹象。
秦守义看着队员们训练时略显萎靡的精神状态,又看了看周瑶那忧心忡忡的脸,心知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单纯依靠团部协调或者冒险出击抢夺,都不是长久之计。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秦守义将赵刚提出的口号,变成了砺刃谷内最实际的行动。他召集骨干开会,王根柱、栓子,甚至能下地走动的张贵都参加了。
“光靠开荒种地,解决不了盐的问题。”张贵嘶哑着开口,他靠在椅子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咱们这山里,有硝土。我当年在关外,见过老乡用土法熬硝,那东西……也能有点咸味,虽然比不上盐,但顶一阵子没问题。而且,熬硝剩下的卤水,说不定还能析出点盐来。”
这是个希望!秦守义立刻拍板:“就按老张说的办!王根柱,你带人,找硝土,搭灶台,咱们自己熬!”
同时,他也没有放弃从敌人手中获取。他命令栓子,带领侦察小组,化装成山民,秘密侦察鬼子运输队的路线和规律,寻找下手的机会。目标不一定是大队运输队,那些为封锁线据点运送补给的小股车队,同样是目标。
另一方面,反特斗争也变得空前重要。团部通报,已经发现多起汉奸特务伪装潜入,散布“八路军快待不住了”、“皇军即将大清剿”等谣言,甚至试图在群众饮用的水源中投毒的事件。
秦守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敌人像阴湿角落里的毒蘑菇,防不胜防。他加强了砺刃谷的警戒,明哨暗哨增加了数倍,进出人员盘查极其严格。同时,他派出机灵的队员,配合地方政府的同志,在周边村庄进行宣传,揭露鬼子的阴谋,稳定群众情绪,并发动群众检举揭发可疑人员。
训练并未因生存压力而停止,反而更加贴近实战。秦守义设置了各种突发情况——夜间紧急集合应对“敌特破坏”,行军途中遭遇“化学武器袭击”(用烟雾模拟),甚至在一次演练中,故意让几名队员扮演“汉奸”,混入队伍,考验其他人的警惕性和甄别能力。这种高度紧张的训练,虽然艰苦,却也极大地提升了队员们在复杂环境下的应变能力。
日子在忙碌、紧张和与匮乏的斗争中一天天过去。王根柱带人找到了一处硝土矿,土法熬硝的灶台也搭建起来。当第一锅带着刺鼻气味、泛着浑浊黄色的硝盐被熬制出来时,整个砺刃谷都轰动了。虽然味道苦涩,远不如精盐,但至少能让饭菜有了咸味,能让周瑶勉强配置出消毒用的盐水。这一点点自给自足的成果,带来的精神鼓舞,远比物质本身更为巨大。
栓子的侦察小组也传来了好消息。他们摸清了鬼子一支为前沿三个小型据点运送补给的车队规律,这支车队兵力不多,只有一个分队的鬼子押运,且途经一段地形复杂的山谷。
秦守义决定干一票。这次行动,目标明确——抢盐,抢药!他亲自带队,以王根柱的突击排为主力,栓子小组负责外围策应和阻击可能出现的援兵。
行动同样选择在夜间。伏击地点选在那段山谷最狭窄处。当鬼子的车队亮着昏黄的车灯,慢悠悠地驶入伏击圈时,王根柱一声令下,集束手榴弹首先炸毁了头尾两辆卡车,堵死了道路。突击队员们如同猛虎下山,用迅猛的火力和精准的投弹,瞬间解决了大部分押运的鬼子兵。
战斗干净利落。缴获虽不多,但正是独立大队急需的——几箱压缩干粮、少量药品,最重要的是,找到了两麻袋雪白的精盐!
“撤!快撤!”秦守义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命令队伍迅速打扫战场,带上缴获和伤员(只有两人轻伤),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当满载而归的队伍回到砺刃谷时,迎接他们的是队员们欣喜若狂的目光。那两麻袋精盐,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仿佛比任何珠宝都要珍贵。
周瑶立刻将药品和盐用于伤员救治。张贵看着那雪白的盐粒,咧开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笑了。
然而,秦守义并没有被这次小胜冲昏头脑。他知道,中村的封锁不会因此解除,特务的渗透也不会停止。这次成功的破袭,反而可能招致敌人更严厉的报复和更隐蔽的破坏。
他将缴获的盐和药品大部分上缴团部统一分配,只留下少量备用。同时,他再次强调了反特和保密纪律,要求队员们时刻保持最高警惕。
果然,几天后,团部通报,另一支外出执行任务的小部队,因为警惕性不足,被伪装成樵夫的特务摸清了动向,遭到了日军伏击,损失不小。
消息传来,砺刃谷的气氛再次凝重。秦守义以此为例,再次给全体队员敲响了警钟。
“看见没有?鬼子的刀子,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咱们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这根弦!”他指着山谷的每一个角落,“这里,就是战场!睡觉、吃饭、训练,都是战斗!”
暗潮依旧汹涌,经济封锁和特务渗透如同两张无形的大网,持续收紧。但砺刃谷内的新独立大队,却在一次次的应对和斗争中,变得更加坚韧,更加警觉。他们像石缝中的种子,在贫瘠与压力下,顽强地汲取着每一分养分,积蓄着力量。那点点自熬的硝盐,那一次次成功的破袭,那日益严密的内部防范,便是这黑暗潮水中,倔强闪烁的星火。
这些星火或许微弱,却昭示着不屈的生命力。它们正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汇聚成足以燎原的烈焰,将这看似密不透风的囚笼,彻底焚毁。而远在石洞中的赵旭日,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地火运行的微弱脉动,他那只看似永远闭合的独眼,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
中村正雄站在县城指挥部巨大的军事地图前,面色阴沉如水。地图上代表八路军活动的蓝色区域,并未如他预期那般因封锁而萎缩,反而在一些边缘地带,如同顽固的苔藓,隐隐有向外蔓延的趋势。尤其是那个刚刚重建的独立大队,竟然还敢主动出击,劫掠了他的运输队!虽然损失不大,但这份挑衅,无异于在他脸上又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经济封锁和特务渗透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根据地物资匮乏,人心浮动,但这远远不够。八路军的韧性超出了他的预估,他们像野草,火烧不尽,压迫越狠,反弹的力道似乎也越强。他意识到,单纯的“困”和“扰”,恐怕难以在短期内奏效。必须找到更有效的方法,从内部瓦解他们,或者,迫使他们犯下致命的错误。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黑云岭根据地的几个关键节点上来回移动,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名为“杨村”的地方。这里地理位置相对重要,是连接根据地腹地与外部几个游击区的枢纽之一,群众基础较好,但也正因如此,八路军的区小队和地方干部活动频繁。
“命令,”中村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特高课加紧对杨村的渗透,重点搜集区小队和地方干部的活动规律。同时,散布消息,就说皇军近期将对杨村一带进行‘重点清乡’,鸡犬不留。”
副官记录着命令,有些不解:“旅团长阁下,这样一来,八路军的区小队和干部会不会提前撤离?”
中村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我要的就是他们撤离,或者……增援。”
他这是一招打草惊蛇,兼引蛇出洞。如果区小队撤离,杨村的群众基础必然动摇,他可以趁机建立维持会,将这里变成新的封锁支点。如果八路军不甘心放弃杨村,派兵增援,那么,他隐藏在杨村周围的利刃,就能给予其沉重一击!他甚至希望是后者,因为只有消灭八路军的有生力量,才能真正打断他们的脊梁。
砺刃谷,秦守义也接到了团部转来的关于杨村方向的敌情通报和群众反映的“清乡”谣言。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中村这老鬼子,又在玩什么花样?”王根柱皱着眉头,“又是散布谣言,又是调动部队,虚虚实实的。”
栓子擦拭着他的狙击枪,独眼微眯:“像是在试探,也像是在……钓鱼。”
张贵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身体已经大为好转,虽然还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但参与决策已无大碍。他嘶哑着分析:“……杨村……位置关键……鬼子……不会轻易放弃……这谣言……恐怕是冲着……咱们的区小队……或者……援兵去的……”
秦守义点了点头,目光凝重。他明白,这是一次考验,不仅考验独立大队的战斗力,更考验指挥员的判断力。去援救,可能正中鬼子圈套;不去,杨村的群众和区小队就可能遭受损失,根据地的门户也可能被打开。
“我们不能贸然行动。”秦守义沉声道,“栓子,派你手下最机灵的两个人,化装潜入杨村一带,摸清鬼子的真实意图和兵力部署,重点是查明有无埋伏!”
“是!”栓子领命而去。
等待是煎熬的。两天后,侦察员带回消息:杨村周边确实发现了日军活动的迹象,但兵力不多,更像是监视和骚扰。然而,在通往杨村的几条必经之路上,尤其是地形险要的“老鹰嘴”附近,发现了大量新鲜的车辙印和马蹄印,虽然做了伪装,但痕迹仍在。
“老鹰嘴……”秦守义看着地图上那个如同鹰喙般突出的险要山隘,心头一沉。那里是增援杨村最快捷,也最适合打伏击的地方。
几乎同时,团部也传来了新的命令和情报。李云龙和赵刚判断,中村很可能是在杨村设下了埋伏,意图围点打援。命令独立大队提高警惕,没有确切把握,不得擅自出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但同时,也要求他们密切监视杨村方向,如果区小队和群众真的遭遇危险,必须不惜代价予以接应!
这道命令,将压力和抉择权,完全交给了秦守义。
“队长,咱们怎么办?去还是不去?”王根柱问道,所有人都看着秦守义。
秦守义沉默着,手指在地图上杨村和老鹰嘴之间缓缓移动。去,风险极大,独立大队刚刚重建,经不起又一次重大损失;不去,万一区小队和群众……他不敢想下去。
这时,张贵缓缓开口:“……中村……想看的……就是咱们……进退失据……要么……一头撞进陷阱……要么……见死不救……失了民心……”
他看向秦守义,浑浊的独眼中闪烁着历经沧桑的智慧:“……咱们……不能按他的套路走……”
秦守义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对!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他打他的,我打我的!”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他不去直接增援杨村,也不坐视不理。他要攻击中村必须要救的地方,迫使他从杨村撤围!
他的手指猛地戳向地图上的另一个点——“黄崖洞兵站”。这是中村为了支撑前线封锁而新建的一个重要后勤补给点,储存了大量弹药和粮食,守备兵力相对薄弱,但位置靠后,距离杨村较远。
“栓子,王根柱!”秦守义声音斩钉截铁,“集合队伍,目标——黄崖洞兵站!”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明白了秦守义的意图——围魏救赵!
“队长,高啊!”王根柱兴奋地一拍大腿,“咱们端了黄崖洞,中村老鬼子后院起火,看他还敢不敢在杨村蹲着!”
“但是,”栓子保持着冷静,“黄崖洞距离不近,咱们长途奔袭,能来得及吗?而且,万一杨村那边……”
“所以动作要快!打要狠!”秦守义目光灼灼,“栓子,你的小组前出侦察,摸清黄崖洞的布防。王根柱,突击排做好强攻准备!其余人,携带全部炸药和燃烧瓶!咱们要给中村来个狠的,让他不得不救!”
命令迅速下达。砺刃谷再次进入临战状态,但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彷徨和紧张,而是一种主动求战的锐气。
深夜,独立大队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射向黄崖洞方向。秦守义走在队伍最前面,他的腿伤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定要在杨村的同志遭遇不测之前,打疼中村!
与此同时,杨村方向,区小队和部分群众在地方干部的组织下,已经开始利用夜色向深山转移。而老鹰嘴的伏击阵地上,日军指挥官看着毫无动静的山下,脸上也露出了焦躁的神情。
中村正雄在指挥部里,等待着杨村方向的捷报,却先等来了黄崖洞方向传来的紧急求援电报!
“八嘎!”中村气得将电报揉成一团,“八路军竟然敢偷袭黄崖洞?!”
黄崖洞储存的物资至关重要,一旦有失,整个封锁链条都可能崩溃。他不得不立刻下令,抽调包括老鹰嘴伏兵在内的一部分兵力,火速回援黄崖洞!
秦守义的围魏救赵之策,成功了!
当独立大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攻黄崖洞兵站,炸毁仓库,焚烧物资,并趁着日军援兵未到,迅速撤离时,杨村方向的危机也悄然解除。
消息传回砺刃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他们不仅成功化解了杨村的危机,还沉重打击了敌人的后勤,缴获了一批急需的武器弹药。
秦守义站在谷中,看着欢呼的队员们,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中村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较量,只会更加凶险。
但经过这次考验,他更加确信,面对强大的敌人,不能硬碰硬,也不能被动应付。必须像首长赵旭日那样,看得更远,想得更深,像磐石一样稳固,又像流水一样灵活,才能在裂痕密布的危局中,找到生存和发展的缝隙。
独立大队这把新磨的利刃,在血与火的考验和智慧的碰撞中,正变得越来越锋利,也越来越沉稳。他们不仅是一支战斗队,更是一支在逆境中不断寻找生机、创造战机的队伍。而这,正是中村正雄这类习惯于正规战法的指挥官,最难以理解和应对的。
黄崖洞兵站被袭,物资损失惨重的消息传到中村正雄耳中时,他正端着茶杯,期待杨村方向的捷报。茶杯从他手中滑落,“啪嚓”一声脆响,碎瓷片和温热的茶水四溅开来,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耐心和精心构筑的围剿蓝图。
他没有像竹内那样暴跳如雷,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阴沉地发布惩罚命令。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色由青转白,最后化为一种近乎石化的僵硬。指挥部里鸦雀无声,所有参谋和副官都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成为旅团长阁下滔天怒火下的牺牲品。
然而,预料中的风暴并未降临。中村缓缓抬起手,示意收拾掉地上的狼藉。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疲惫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命令……”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悸,“参与杨村方向伏击的部队,撤回原防区。黄崖洞守备指挥官,切腹谢罪。”
他没有追究情报失误,没有指责部队无能,只是用最冷酷的方式,处理了最直接的责任人。但这平静之下,是翻涌的岩浆。他知道,自己又一次低估了对手,尤其是那个叫秦守义的八路军指挥官。对方不仅骁勇,更具备了一种跳出棋盘、从更高维度审视战局的能力。这种对手,远比单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更难对付。
中村走到巨大的华北地区态势图前,目光不再局限于黑云岭一隅。他意识到,继续将主力耗费在与八路军独立团在这片山区的纠缠上,很可能会陷入更大的战略被动。八路军的生存能力和韧性远超想象,而帝国在太平洋和其他战场的压力正在增大。
“是时候……改变策略了。”中村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决定,暂时停止对黑云岭根据地大规模、高强度的军事扫荡,转而采取一种更为长期、也更为阴险的“窒息”战术。他要将黑云岭变成一个被重重铁链锁住的孤岛,用时间、饥饿和无处不在的恐惧,慢慢耗尽他们的生命力。
与此同时,他也要将更多的精力,投向更广阔的“治安区”建设和对重庆方面以及晋绥军的威慑上。他要让八路军独立团,在相对“平静”的孤立中,慢慢枯萎。
黄崖洞的胜利,给砺刃谷带来了短暂的振奋和宝贵的缴获。但秦守义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敏锐地察觉到,中村的反应过于“平静”了。这不符合那个睚眦必报的老鬼子的性格。
他将自己的担忧向团部做了汇报。李云龙和赵刚也有同感。
“中村这小子,怕是又在憋什么坏屁!”李云龙嘬着牙花子,“吃了这么大亏,连个响动都没有,不正常!”
赵刚分析道:“很可能,中村认识到短期内无法通过军事手段消灭我们,改变了策略。未来的斗争形势可能会更加复杂,敌人可能会加强对根据地的经济封锁、特务渗透和政治瓦解。我们要做好打持久战、应付各种阴险手段的准备。”
果然,随后的日子,日军大规模、成建制的扫荡明显减少了,前沿据点的鬼子也似乎收敛了气焰,不再轻易出击。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却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
经济封锁更加严密,通往根据地的所有大小道路都被严密封锁,伪政权控制的集市对粮食、盐、布匹等物资的流通管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砺刃谷自熬的硝盐再次成为无奈的主选,那点从黄崖洞缴获的精盐被周瑶像宝贝一样珍藏起来,只用于重伤员的紧急处理。
特务的活动则更加猖獗和隐蔽。他们不再仅仅是散布谣言,而是开始有组织地策反意志不坚定的村干部和民兵,甚至试图在独立团内部发展内线。团部保卫科和各级指导员的工作量骤然加大,反特、防特成了和军事训练同等重要的任务。
更让人忧心的是,中村加强了对控制区百姓的宣传和奴化教育,强行推行日语,宣扬“大东亚共荣”,并利用部分被俘或变节人员现身说法,企图瓦解根据地军民的抵抗意志。
砺刃谷内,秦守义面临着新的挑战。军事训练不能放松,但生存压力和思想防线的重要性陡然提升。
他加强了谷内的政治学习,亲自给队员们讲解当前形势和敌人的阴谋,用鹰愁涧、刘家店、黄崖洞的战斗实例,说明为什么必须坚持斗争,揭露鬼子所谓“共荣”的虚伪本质。他要求每一个队员,不仅要军事过硬,更要政治坚定,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生产自救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开荒的面积进一步扩大,除了粮食,还尝试种植棉花、烟草等经济作物。王根柱带着人改进了熬硝的工艺,虽然依旧苦涩,但产量和纯度有所提升。栓子的侦察小组任务重心也发生了变化,更多地是侦察敌占区的物资集散地和运输规律,为可能的出击提供情报,同时也负责甄别和清除试图靠近砺刃谷的可疑人员。
周瑶的救护班则更加忙碌,不仅要救治因训练和零星冲突产生的伤员,还要想办法用有限的草药预防和治疗因营养不良和卫生条件差引发的各种疾病。
日子变得平淡而艰苦,仿佛一场无声的硝烟,弥漫在砺刃谷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惊天动地的战斗,只有日复一日的劳作、训练、警戒和与匮乏、疾病的斗争。这种煎熬,有时比枪林弹雨更能消磨人的意志。
个别新兵开始流露出思乡和厌战的情绪,觉得这样躲在山沟里种地熬硝,不如真刀真枪跟鬼子干一场痛快。秦守义察觉到了这种苗头,他没有粗暴批评,而是让张贵、王根柱这些老兵,用自己的经历,讲述当年在东北、在关内,抗日联军和八路军是如何在比这艰苦十倍的环境下,坚持战斗十四年的。
“鬼子想困死咱们,饿死咱们,让咱们自己垮掉!”张贵嘶哑的声音在政治课上响起,带着撼人心魄的力量,“咱们偏不!咱们要活得更好,练得更强!等咱们出去的那天,就是鬼子的末日!”
无声的硝烟在弥漫,但砺刃谷内的磐石,却在风雨的侵蚀下,变得更加坚硬、更加致密。秦守义站在谷中,看着在夕阳下劳作、训练的队员们,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与巍峨的太行山融为一体。
他知道,这是另一场战争,一场比拼耐力、意志和生存智慧的战争。中村想用时间和孤寂来瓦解他们,但他不会让鬼子得逞。独立大队这把利刃,在经历了血火的淬炼后,正在这无声的硝烟中,进行着更为深沉、也更为重要的磨砺——心的磨砺。
他们像蛰伏的猛虎,收敛爪牙,积蓄力量,等待着冲破这无形牢笼,再次发出震惊四野的咆哮的那一刻。而那一刻,必将让中村正雄,为他今日的“平静”,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
中村正雄的“窒息”战术,如同缓慢收紧的绞索,让黑云岭根据地,尤其是深处砺刃谷的独立大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压力。那无声的硝烟,并非没有重量,它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消耗着体力,更考验着意志。
谷内自产的硝盐带着难以祛除的苦涩和微量毒性,长期食用导致队员们普遍出现了浮肿、乏力等症状。缴获的那点精盐早已耗尽,周瑶只能用浓盐水反复蒸煮消毒过的粗布,勉强为张贵等重伤员清洗伤口,效果可想而知。药品的短缺更是致命,一名在训练中不慎摔伤、引发感染的队员,最终因为缺乏有效的抗生素,在高烧和痛苦中闭上了眼睛。他的牺牲,没有倒在枪林弹雨中,却亡于这无声的消耗战,这给整个大队带来的心理冲击,不亚于一次战斗失利。
秦守义看着队员们在训练中明显迟缓的动作和菜色的脸庞,心知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待和忍耐下去了。中村想用时间和匮乏拖垮他们,他必须主动出击,打破这道无形的枷锁。
然而,直接攻击日军严密封锁的据点或运输队,风险巨大,且难以解决根本问题。他需要一条更稳定、更隐蔽的渠道,来获取赖以生存的物资。
他想到了一个人——楚云飞。
自从鹰愁涧血战和后续的一系列事件后,楚云飞对八路军独立团,尤其是对赵旭日和秦守义,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仍是友军,保持着距离,但那份轻视和戒备,已逐渐被一种掺杂着忌惮的尊重所取代。他之前送来的药品和那本《孙子兵法》,便是明证。
“或许……可以从楚云飞这里想想办法。”秦守义将这个想法在骨干会议上提了出来。
王根柱有些疑虑:“楚云飞?他能愿意帮咱们?这可是资敌,被上头知道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栓子擦拭着枪,淡淡道:“未必是明着帮。互通有无,各取所需,在晋西北,不稀奇。”
张贵咳嗽了几声,嘶哑道:“……楚云飞……是聪明人……他知道……咱们存在……对他……利大于弊……关键是……怎么联系……怎么交易……要绝对……保密……”
秦守义点了点头:“老张说得对。这事必须秘密进行,不能让中村抓到任何把柄,否则会害了楚云飞,也断了我 们的路。”
计划悄然展开。秦守义没有通过常规的联络渠道,而是派出了最机警、也最值得信任的栓子,携带了他亲笔写的一封措辞谨慎、以个人名义请求“互通有无”的信件,以及几件从日军手中缴获的、带有明显日军标识的精致小物件(如军官望远镜、指挥刀饰物),秘密前往358团防区。
栓子化妆成山货商人,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过硬的身手,绕过了日伪军的层层哨卡,几经周折,终于将信和“礼物”送到了楚云飞亲信副官方立功的手中。
楚云飞在团部看到秦守义的信和那几件日军物品时,沉吟了许久。信中没有提及任何政治立场和军事合作,只以“邻境驻军”身份,陈述物资匮乏之困境,希望能用一些“战场缴获的零碎物品”,换取些许“边区紧缺的日常用品”,并保证“绝不影响贵部防务”。
“这个秦守义,倒是会说话。”楚云飞将信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资敌”的罪名他担不起,但“邻境驻军”之间“以物易物”,在混乱的战争年代,并非没有先例。更重要的是,他确实需要了解黑云岭日军的动向和装备情况,这些来自第一线的“零碎物品”和潜在的情报交流,对他而言价值不菲。而且,维持与八路军这支强悍邻居的“良好”关系,在未来的变局中,或许是一步暗棋。
“立功,”楚云飞最终开口,“以你的名义,去找军需官,调拨一批粗盐、普通消炎药和纱布,不要多,够他们应急即可。另外,把我们上次缴获的那批日制‘赤筒’(喷嚏性毒气罐,对八路军威胁不大,但可作为研究样本)也拿几罐给他们。记住,此事你亲自去办,人要可靠,地点要隐秘,绝不能留下任何文字痕迹。”
“是,团座!”方立功心领神会。
几天后,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位于两军防区交界处一片偏僻的山林里,一场无声的交易完成了。栓子带着两名队员,用几件日军军官物品和有限的大洋,换回了楚云飞提供的两麻袋粗盐、几箱普通的磺胺粉和纱布,以及那几罐让栓子有些疑惑的“赤筒”。
当这些宝贵的物资被秘密运回砺刃谷时,整个山谷都仿佛注入了一股活力。周瑶捧着那些磺胺粉和纱布,激动得手都在颤抖。队员们看着那雪白(相对硝盐而言)的粗盐,眼中重新燃起了光彩。
秦守义仔细检查了那几罐“赤筒”,虽然不清楚具体用途,但楚云飞特意送来,必有深意。他下令将这些东西妥善保管,并立刻将一部分盐和药品上缴团部。
这条秘密渠道的初步打通,如同在密不透风的铁幕上,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它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根据地的困难,却极大地缓解了独立大队的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它带来了一种希望——一种并非只能坐以待毙,依然可以主动寻求生机的希望。
秦守义知道,这条路充满风险,必须极其谨慎地使用。他严令知情者守口如瓶,并将与楚云飞部的秘密联络定为最高机密,由栓子小组专人负责。
无声的硝烟仍在弥漫,中村的绞索仍在收紧。但在砺刃谷深处,一股暗流正在悄然涌动。秦守义和他重生的独立大队,正以这种“暗度陈仓”的方式,顽强地对抗着敌人的封锁,积蓄着力量。他们像岩石下的种子,不仅没有被压垮,反而在寻找着一切可能的缝隙,向着阳光,顽强地生长。
而远在县城的楚云飞,在得知物资顺利送达后,也只是淡淡地对方立功说了一句:“给赵旭日个人,再送一份《三国演义》过去。就说,楚某闲暇读物,聊供解闷。”
方立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是团座在含蓄地表达对那位神秘八路军首长的一种……敬意,或者说,是对一种更高层次博弈的认同。这场发生在晋西北的无声较量,其复杂程度,早已超出了简单的敌我界限。
360危机
楚云飞暗中输送的物资,如同久旱后的一场甘霖,虽然量不大,却精准地缓解了砺刃谷最急迫的困境。粗盐让饭菜恢复了基本的滋味,队员们脸上的浮肿渐渐消退,体力明显回升;磺胺粉和纱布则让周瑶如获至宝,张贵和其他几名伤员的伤口感染得到有效控制,恢复速度加快。那几罐意义不明的“赤筒”,则被秦守义下令深埋在谷内一处干燥隐蔽的角落,并做了标记,他知道楚云飞不会无的放矢,这东西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刻能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
这条秘密渠道的存在,像一剂强心针,不仅稳定了队伍的身体状况,更极大地提振了士气。队员们虽然不清楚物资的具体来源(秦守义对此严格保密,只说是通过特殊渠道搞到的),但能感受到指挥员有办法打破敌人的封锁,那种被动忍受的压抑感被一种积极的、寻求突破的斗志所取代。
秦守义抓住这个机会,将训练强度和精神淬炼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不再满足于基本的战术动作和体能,而是开始进行更加复杂、也更加贴近未来可能面临的最残酷战斗的科目。
针对日军可能的毒气战(那几罐“赤筒”始终像阴影般提醒着他),他命令周瑶利用有限的材料,制作了数百个简易的“防毒口罩”——其实就是多层粗布中间夹上浸过碱水(用草木灰自制)的木炭末。然后,他组织全大队进行防化演练。在密闭的山洞里点燃辣椒和湿柴制造浓烟,模拟毒气环境,要求队员们迅速佩戴“防毒口罩”,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战术动作或转移伤员。起初,新兵们难免慌乱,呛咳声不绝,但在老兵严厉的呵斥和反复演练下,动作逐渐变得迅速、规范。
“记住!鬼子能用一次毒气,就能用第二次!不想像鹰愁涧的弟兄们那样倒下,就把这些保命的法子刻进骨头里!”秦守义的吼声在弥漫的刺鼻烟雾中回荡。
与此同时,针对中村可能采取的更加狡猾的“剔抉”或小股精锐渗透战术,秦守义以栓子的狙击小组和王根柱的突击排为核心,展开了高强度、高对抗性的反渗透、反狙击训练。他们将砺刃谷及周边区域划分成多个网格,进行实战化的捉对厮杀演练。一方扮演渗透的“日军特攻队”,另一方则负责区域防御和清剿。规则极其严苛,被“击毙”或“俘虏”者,将面临极其难熬的惩罚性训练。
栓子将他从多次生死搏杀中总结出的狙击心得毫无保留地传授给选拔出来的苗子,教导他们如何利用光影、风声甚至动物的行为来伪装和判断敌情。王根柱则带着突击排,专攻如何在复杂地形下进行无声摸哨、陷阱设置和近距离格杀。
训练是残酷的,受伤挂彩是家常便饭,但没有人抱怨。所有人都明白,现在多流汗,多掌握一种保命杀敌的本事,将来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几率就大一分。砺刃谷中,除了口号声和枪声,更多了一种沉默而专注的杀气,一种属于真正精锐的、内敛而危险的气息。
张贵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虽然还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但他坚持参与到战术讨论和沙盘推演中。他的经验和对鬼子作战特点的了解,成了秦守义最重要的参谋。他常常指着沙盘上的某个点,用沙哑的声音分析中村可能的心理和下一步动向,提醒秦守义要注意哪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就在独立大队如火如荼地进行内部淬炼之时,中村正雄的“毒芽”,也在悄然生长。
他没有再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而是将更多资源倾斜给了特高课和伪政权机构。大量的汉奸、特务被派往根据地边缘和内部,他们的任务不再是简单的刺探军情和散布谣言,而是进行更加恶毒的破坏——在水井中投毒(虽大多被发现,但造成了恐慌),暗杀落单的地方干部和积极分子,甚至伪装成八路军伤员或工作队,骗取群众信任后实施抢劫和强奸,企图彻底破坏八路军与人民群众的鱼水关系。
一股污浊的暗流,在根据地内部悄悄蔓延。信任变得脆弱,恐慌在部分村庄滋生。
团部接连下发紧急通知,要求各部队提高警惕,协助地方政府加强反特斗争,坚决打击敌人的破坏活动。砺刃谷也加强了与周边村庄的联系,秦守义派出小股武装工作队,配合村干部清查户口,盘查陌生人,并向群众宣传敌人的新阴谋。
然而,百密一疏。一天夜里,距离砺刃谷约二十里外的一个与独立大队有联系的堡垒村,突然遭到一股身份不明的武装分子袭击。这群人穿着八路军的军装,操着半生不熟的当地口音,声称是独立大队派来征集粮食的。村里的民兵队长见对方穿着军装,又有“独立大队”的名头,一时疏忽,放松了警惕。结果这群人进村后突然发难,杀害了民兵队长和几名反抗的群众,抢走了村里仅存的部分粮食和牲畜,并放火烧了几间房屋,临走时还故意留下了一枚独立大队战士常用的、刻有特殊标记的弹壳。
消息传到砺刃谷,秦守义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桌子上:“狗日的!栽赃陷害!”
这不仅仅是抢劫,更是极其阴险的离间计!目的就是要破坏独立大队在群众中的声誉,割裂他们与人民的联系!
“王根柱!栓子!”秦守义眼中喷火,“带上你们的人,跟我去那个村!一定要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把那些冒充咱们的杂种揪出来!”
淬火的利刃尚未完全冷却,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污蔑和挑衅,激起了冲天的杀意。秦守义知道,他必须用最快、最狠的手段,粉碎敌人的阴谋,否则,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群众基础和内部团结,将面临瓦解的危险。
一场围绕信任与背叛、真相与阴谋的暗战,就此拉开序幕。而砺刃谷中那把经过千锤百炼的利刃,也即将迎来重建后,最为特殊也最为严峻的一次考验——不仅要消灭看得见的敌人,更要斩断那些试图从内部腐蚀他们的、无形的毒芽。
被袭击的村庄名叫石涧村,位于砺刃谷东南方向,地处相对偏僻,但群众基础一直不错。当秦守义带着王根柱的突击排和栓子的狙击小组赶到时,看到的是一片劫后的凄惨景象。几间房屋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幸存的村民聚拢在一起,脸上带着惊惧、悲伤,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对突然到来的秦守义等人的疑虑和审视。
村里的老支书头上缠着渗血的布条,在一位幸存民兵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迎上来,还未开口,老泪便先流了下来:“秦队长……你们……你们怎么能……”
“老支书!”秦守义抢上一步,扶住老人,声音沉痛而坚定,“您放心,这事绝不是我们独立大队干的!是鬼子汉奸冒充我们,栽赃陷害!我们就是来抓这些狗杂种,给乡亲们报仇的!”
他立刻命令王根柱带人勘察现场,安抚村民,救治伤员。栓子则带着狙击手,迅速占据村庄外围的制高点,警戒可能存在的敌人监视或二次袭击。
现场勘查很快有了结果。王根柱在村口发现了不同于八路军制式军鞋的胶底鞋印,在被抢的粮仓附近,找到了几枚7.62口径的弹壳,这是日军制式武器友坂步枪的子弹,绝非独立大队使用的武器。更重要的是,一名躲在草垛里侥幸逃过一劫的半大孩子,哆哆嗦嗦地描述,他看到那些“八路军”在村外脱下灰布军装,里面穿的是黑色的对襟褂子,像是……像是皇协军的衣服!
“皇协军!狗汉奸!”王根柱咬牙切齿。
线索指向了驻扎在三十里外“白石堡”据点的一支皇协军部队。这支皇协军连长叫刘黑七,原是当地一股悍匪,投靠日军后无恶不作,对周边地形和八路军活动规律有一定了解。
“刘黑七……”秦守义眼中寒光闪烁,“看来中村是让这些地头蛇来干这脏活了。”
“队长,咱们直接去打白石堡?端了这窝汉奸!”有队员愤然请战。
“不行。”秦守义冷静地摇头,“白石堡据点坚固,强攻伤亡大,而且容易打草惊蛇。咱们要干,就得干得干净利落,把这伙冒充咱们的杂种连根拔起,还要拿到他们栽赃陷害的铁证,公之于众!”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他要利用这伙汉奸得手后可能的骄纵和心理,引蛇出洞,在他们再次作案时,予以雷霆一击!
他命令部队在石涧村外围隐蔽驻扎,严密封锁消息,对外则散布独立大队因被诬陷,已撤回砺刃谷,正在内部整顿调查的假消息。同时,他派出栓子小组的精干队员,化装成货郎或樵夫,密切监视白石堡据点的动静,并侦察周边其他可能与石涧村情况类似、容易遭受袭击的村庄。
等待是煎熬的,但也是必要的。秦守义利用这段时间,亲自带队,在石涧村村民的帮助下,在村子周围几处险要地段,设置了埋伏圈和陷阱。他要让这里,变成这伙汉奸的葬身之地!
三天后的黄昏,栓子派出的侦察员传回紧急消息:白石堡据点出动约一个排的兵力,约三十余人,换上了八路军的灰布军装(虽然粗糙,远看足以乱真),正悄悄向距离石涧村不远的另一个村庄——柳林屯方向运动!
“果然来了!”秦守义精神一振,“目标,柳林屯外围,野狼沟!那里是去柳林屯的必经之路,地形险要,适合打伏击!全体都有,紧急集合!”
独立大队的队员们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钟表,迅速而无声地行动起来。连日来的憋屈和愤怒,此刻化为了冰冷的杀意。他们要在野狼沟,用敌人的血,洗刷泼在身上的污水!
夜色渐浓,野狼沟两侧的山坡上,独立大队的战士们如同融入了岩石和灌木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伏下来。秦守义亲自指挥,王根柱的突击排埋伏在沟底通道两侧,准备近战歼敌;栓子的狙击小组则分散在制高点,负责狙杀指挥官和火力点;其余队员占据有利地形,构成包围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风穿过沟壑,发出呜呜的声响。终于,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一队穿着八路军军装,却队形散漫、举止粗野的“士兵”,出现在了沟口。为首一人,腰挎盒子炮,趾高气扬,正是汉奸刘黑七手下的一个排长,外号“独眼龙”。
“都他妈快点!拿下柳林屯,粮食、娘们,随便抢!完了还得回去跟太君请功呢!”“独眼龙”嚣张地吆喝着。
这伙假八路军毫无警惕,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野狼沟的伏击圈。
当最后一名敌人也踏入死亡陷阱时,秦守义猛地一挥手下达了攻击命令!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