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定什么性?”贾张氏的嗓门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
在五六十年代,工厂是国家经济的基石,工人阶级的地位备受尊崇。
对于工作中发生的伤亡事故,即“工伤”,国家有明确的抚恤规定。
事故的“定性”至关重要,它直接决定了抚恤金的等级和后续待遇。
如果是因公牺牲,抚恤标准最高;如果是意外伤亡,标准次之;如果定性为个人操作失误,抚恤金则会大打折扣甚至没有。
因此,贾张氏对“定性”的追问,关乎到这个家庭未来的经济命脉。
当时一个八级工的月薪接近一百元,而普通工人只有三四十元,一笔数百元的抚恤金,对一个失去顶梁柱的家庭来说,是天文数字。
“我儿子好好的人去上班,没病没灾的,现在就剩一口气回来,是在厂里出的事,厂里就得负责!”
“他们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吊死在他们厂大门口!我可怜的东旭啊……妈没法活了,妈陪你去了算了!”
她一边嚎,一边作势要往墙上撞。
“行了!”易中海心烦意乱地低喝一声。
“你先回去!这事我说了会去谈,你在这儿闹有什么用!”
秦淮茹麻木地站起来,架着几乎没了骨头的贾张氏,婆媳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医院外走去。
易中海看着她们的背影,从兜里摸出烟盒,手抖得划了好几次才点着火。
他猛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了起来。
十几年的师徒情分,指望着他养老送终的徒弟,就这么没了——他易中海,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
三天后,贾家办丧事。
四合院中院搭起了简易的灵棚,就是用几根木杆撑起来的油布棚子。
白布黑字的“奠”字挂在门口,风一吹,布条无力地飘着。
贾张氏穿着粗麻布的孝服,坐在灵前一张小板凳上,时不时抽泣两声。
秦淮茹跪在草蒲团上,怀里抱着还不懂事的小当。
棒梗跪在她旁边,时间长了,一个八岁的孩子撑不住,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奇地看着来来往往的邻居——对于他来说还无法理解失去了父亲的悲伤...嗯!对于他这种性格的人来说。
易中海没进灵棚,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厨房的方向。
“一大爷。”傻柱端着一个空盆子走过来,压着声音问。
“厨房那边……菜怕是不够啊。”
易中海走到厨房门口,掀开盖着菜的蛇皮袋一角看了看。
案板上堆着一堆白菜和萝卜,旁边放着一小块猪肉,最多不过两斤。
除此之外,连根待客用的葱都找不到。
“就这些?”易中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那位说了,”傻柱朝灵棚方向努了努嘴。
“一桌席面,成本不能超两块钱。”
易中海的脸色沉了下去:“两块钱?这是办丧事还是打发要饭的?”
“我也劝了,”傻柱一脸的没办法。
“她说家里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能省就省。”
易中海转身就往灵棚走。
贾张氏正拉着一个来吊唁的女邻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估计是想在来人的身上薅点羊毛。
“嫂子,你出来一下。”易中海把她拉到院子角落,尽量避开人群。
“厨房的菜,是不是太素了点?”
贾张氏立刻抹了把泪,换上一副愁苦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