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让祁宗铭心里一阵紧痛,抽着搅着疼得他喘不上气来,好压抑,可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奶奶偏头看向窗外的天空,眼神悲伤又怀恋,“那帮人收买了警察,故意拖延出警时间,等你爸和保镖赶到的时候你爷爷已经被活活折磨死了。浑身是血,身上都是被石头划出的伤,肋骨断了,小腿粉碎性骨折,手指全断,二十个指甲全被拔了,下巴脱臼牙齿也被一颗一颗拔下来。他们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你们,你活下来是因为你爷爷一直在激怒他们,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拖延时间等救援。”
模糊的残忍的画面渐渐显现在脑中,祁宗铭开始发抖,无法控制地掩面哭泣,“我…我…不记得了。”
奶奶抬手摸着他的头,眼里满是心疼,“因为你被逼着看完整个过程,醒来以后精神状态特别差,不愿意跟任何人交流,只会自言自语重复那天绑匪和你爷爷的对话。你爸怕你精神分裂疯了,听了医生的建议送你到美国做了Etc电休克治疗,让你忘记了之前的所有事。”
祖孙俩都没有再说话,奶奶感觉自己累了,要睡了,才继续说,“你小时候每年生日,你爷爷都会说希望你平安长大,结婚生子。”
他突然理解了奶奶对这件事的执着,负罪感和愧疚跟血液一起流动全身,它们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将他斩得碎尸万段,然后推进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狱。
他多么希望这世间真的有神明,他恳求神明能给他一个完美的选择,他恳求神明救救他。
进一步不孝不义不忠,退一步,对不起自己,辜负李落殇。
他同意分手,李落殇就又要做回那个没人帮他撑伞的笨蛋,一个人孤单的活着。没有人帮他撑腰,没有人守护他,没有人把他当孩子哄着。
他一辈子都在给别人兜底,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帮他兜底。
他也没有身份再守护他,照顾他,盯着他去医院,守着他吃药、吃饭,没有理由再给他做饭洗衣服做任何事。
他的落殇从小到大经历了那么多艰难困苦,面对了人性的各种阴暗丑陋,好不容易才愿意相信自己依靠自己。
祁宗铭想起母亲说的那些话,他的能力能为李落殇撑多久的伞,如果自己撑不下去了他该怎么办?
他怕失去李落殇,更怕李落殇难过。
祁宗铭开车回老宅,跪在祠堂灵位前,想从爷爷这里得到答案,黄昏变黑夜,他从祠堂出来。
到家楼下的时候他没有马上下车,放了一首歌,点了烟抽着,烟盒空了,两点多了,这个点时候李落殇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开门进去,澡都没有洗,脱了上衣就上床从后面抱住李落殇,奇怪的是今天怀里人没有习惯性地往他身上闻。
他轻轻吻住李落殇右肩,少时,他靠着的位置睡衣被打湿,他声音极轻极轻地央求,“宝宝,你给我点时间,你乖好不好,我放不下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求你了。”
祁宗铭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压抑着喘息,不敢抱太紧,他怕李落殇醒了听到他这些话,又实在忍不住想跟最亲密的人说说话,“爷爷是因为救我才去世的,我好难,我好难啊,没有办法了,我没得选了,为什么?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既不辜负他们的期望又不失去你,我还要给你很多很多幸福,我们还没有去国外领证。”
“宝宝,我好累,我好累啊。”
“你别怕,你等我,我会想到办法的,会解决的,我不会和你分开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晚风轻轻吹动白纱窗帘,皎洁的月色照在床上,睡着的人始终没有睁开眼睛,须臾,有两滴泪从鼻梁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