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满灰尘的夹层深处,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微型存储卡,正被强力磁铁吸附在管道内壁。
卡内只有一个加密文件。
破解之后的内容,让江北辰的眼神沉了下去:温成,在过去两年内,曾先后三次预约了同一家位于瑞士的私人诊所,进行所谓的认知优化与情绪剥离疗程。
而所有高昂费用的付款账户,都指向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医疗投资公司——正是金川查到的承远计划的幕后金主之一。
傍晚六点十八分,江心洲渡轮码头。
江风凛冽,吹得江面波光破碎,浪花拍打堤岸的声音混着远处汽笛呜咽,空气中飘散着咸腥与燃油混合的气息。
江北辰约见了赵启明,地点选在人来人往却无人驻足的候船区。
他没有急于交出那枚存储卡,而是递过去一张刚在便利店打印出来的A4纸。
纸上是一张二十年前的老旧合影,照片已经泛黄,边缘微微卷曲,墨色褪变成了暖棕。
一个年轻的医生正与一位长者亲密的搭着肩,笑容灿烂。
那名医生,正是温成认知优化疗程的主治医师。
而他身旁的长者,则是承远计划的前任总负责人。
照片的背景,是几个模糊的中文单词:“新泽西记忆研究所”。
江北辰看着远处的渡轮灯光,平静的说:“赵局,如果一个顶级豪门的继承人,从小就接受系统性的情绪抑制与共情剥离训练,目的是为了让他在未来的某个关键时刻,无法产生丝毫怜悯或犹豫……那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会不会正好符合某些人期待已久的战略节奏?”
赵启明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足足半分钟,他眼中的锐利渐渐被一种深沉的凝重所取代。
他明白了江北辰的意图。
这件事已经超越了豪门恩怨,是国家安全的防火墙被内部人打开了一个缺口。
他没有收下那张纸,而是掏出打火机,默默将其点燃。
橘红色的火焰在江风中摇曳,热浪扭曲了视线,将那两个微笑的脸庞化为灰烬,余烬随风飘散。
“明天上午九点,”赵启明在纸张燃尽的最后一刻开口,声音决断,“国家科技伦理委员会的听证会,临时增列一项关于‘涉外高新科技渗透与滥用风险’的紧急议题。”
江北辰看着纸片燃尽,轻声说:“我会保留原件,直到你拿到听证会的正式立案编号。”
赵启明点头,转身走入江风之中。
两人心照不宣,这只是一个开始。
深夜十一点二十六分,江北辰回到自己公寓的楼顶天台。
手机轻微震动,金川的消息准时弹出:温成刚动身前往浦东国际机场,航班信息显示目的地为新加坡樟宜机场。
他的身边,有两名身份成谜的外籍人士同行。
几乎是同时,楼下传来电梯门开启的轻响。
片刻后,风柔雪拎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走了上来,她的发梢和肩头沾染着夜里的霜气,显然已在楼下等了许久。
“我知道你在查什么。”她走到他身边,将温热的杯子塞进他冰冷的手中,陶杯外壁的热度透过掌心蔓延开来。
“但我必须提醒你,我父亲当年试图销毁的,不只是那些文件,还有一个人的信任。如果你现在选择将一切公之于众,温家会倒,温成会身败名裂,但‘承远’这个组织,只会断尾求生,然后藏得更深,再也找不到。”
江北辰握着那杯姜茶。他望着远处城市连绵不绝的灯火。
他缓缓从口袋里拿出那枚微型存储卡,扔进了旁边一个用于焚烧杂物的生锈铁桶里。
“所以我没把原件交给赵启明。”他轻声说。
他划开打火机,一簇火苗跳跃着落在了存储卡上。
“要对付他们,就得等他们自己完全暴露出来。”
火焰“轰”的一下腾起,瞬间吞噬了那枚小小的芯片。
橘色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也照亮了他掌心一道尚未愈合的细长割伤。
那是下午在档案馆撬动通风口滤网时留下的。
那道伤口微微发烫。血迹早已干涸,在火光下呈现出暗红色。
火焰吞噬了最后一片芯片的残骸,化为一缕青烟,飘向黎明前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