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柔雪的动作太快,必须重启‘穹顶’遗嘱认证程序,在她拿到核心权限前,把她踢出继承序列!”
紧接着,一个沉稳男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通知下去,老钟表匠明天下午进厂,做例行维护。”
“老钟表匠!”陈砚瞳孔骤缩,耳机里的声音仿佛化作实体,刺入耳膜。
这个代号让密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它不仅是一个称呼——更是魏德海遗留笔记中反复提及的神秘符号:“整个‘穹顶’系统的底层代码风格独特,如同齿轮咬合编写的程序……开发者自称‘修表的人’。”
现在,它终于现身。
第二天上午,江北辰以“临终关怀志愿者”的身份,顺利进入了安和中心。
这里没有医院惯有的刺鼻消毒水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香薰精油与昂贵雪松木料的淡香,温柔地包裹鼻腔,却掩不住深处那一丝极淡的、属于化学试剂的金属腥气——像是手术刀浸泡在乙醚后的余味。
视觉上,大厅装潢极尽奢华:暖金色灯光洒在大理石地面,反射出柔和光泽;听觉上,背景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音符均匀流淌,营造宁静假象;但当他走过长廊,脚下地毯厚实无声,监控摄像头却如蜘蛛眼般遍布天花板角落,每一道门都需要虹膜与指纹双重验证,机械锁开启时发出短促蜂鸣,像毒蛇吐信。
他被分配协助护工处理医疗废品。
在一个不起眼的垃圾桶深处,当他倾倒一堆用过的药瓶时,几支被刻意压碎的玻璃安瓶引起了他的注意。
瓶身标签已残破,但在特殊油墨印刷下,“神经稳定剂Ⅲ型”几个字仍隐约可见。
江北辰蹲下身,指尖轻抚碎屑边缘,触感锋利如刃。
他忽然想起金川的话:
“同源异构体?”他曾皱眉。
“没错。”金川调出分子结构图,光影交错中展示两条螺旋缠绕的链,“只是配比不同。低剂量时镇静神经系统,高剂量则引发意识抹除——本质上,它是NSI-7神经抑制剂的民用伪装版本。”
趁护工转身之际,他用特制微型溶剂棉签飞快擦拭内壁,提取残留物样本,封入米粒大小的密封管,藏入鞋垫夹层。
动作精准,如同外科缝合。
夜幕降临时,他借口检查消防设施,潜入一间空置观察室。
通风管道格栅冰冷,螺丝钉头部有细微划痕——那是他人动过的痕迹。
他取出伪装成螺丝的米粒级摄像头,旋入预定位置,视野正对下方核心手术区。
次日清晨,实时画面传回指挥点。
屏幕上,一间充斥精密仪器的无菌密室里,一场诡异手术正在进行。
受术者躺在手术台上,机械臂用激光对虹膜进行微米级灼烧与重写,每一次脉冲都伴随着轻微焦糊味的数据提示音。
他的脸上覆盖着半透明生物凝胶面具,湿润表面随肌肉抽动起伏,宛如新生皮肤正在生长。
当护士揭开那层面具,露出一张因麻醉而毫无血色的脸时,金川倒吸一口凉气。
那赫然是风柔雪晚宴上,行刺未遂后被当场“击毙”的摄影师!
一个本该躺在殡仪馆冷柜里的死人,此刻却在这里接受脱胎换骨的改造。
当晚,江北辰在撤离前,做了一件看似多余的事。
他走进洗衣房,蒸汽弥漫,洗衣机轰鸣如潮汐涨落。
他打开待洗推车,将一只用过的医用塑料手套悄悄塞进衣物堆深处。
这只手套上的指纹,属于赵岩——前“暴龙”突击队副队长,五年前在境外任务中“确认阵亡”的战士。
而事实上,赵岩并未真正死亡。
金川曾从国防部退役人员封存数据库中扒出其生物样本备份,复刻指纹只为今日。
他要让敌人去查,去追,然后在一个死亡名单里,找到一个不该存在的入侵者。
他要让他们陷入恐慌与误判:“暴龙”的残党不仅还活着,而且已经掌握了与他们同等级别的身份伪造技术。
回到地下密室,江北辰脱下伪装,冷冽杀气重新回到身上,如同野兽收回利爪。
他看着屏幕上那张正在被“重塑”的脸,对金川下达新指令:
“通知赵启明,让他去城北公墓,准备接应一名‘刚火化’的逃犯。”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残酷的戏谑。
“游戏,该换个规则了。”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得密集起来,雨点敲打着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噼啪作响,像是急促的鼓点。
城市的另一头,一辆没有牌照的殡仪馆专用运输车,悄无声息地滑出安和中心的地下车库。
回放录像显示,这辆车每周三凌晨准时出现,如同送葬的幽灵。
而今晚,它提前了十二分钟。
它汇入夜色,径直驶向城北公墓的方向。
驾驶座上,司机缓缓戴上一副黑色皮手套——腕口处,一枚黄铜质地的齿轮纹路,在仪表盘幽光下,闪过一抹森然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