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静静听着,这些信息与太姒所言及她自己的判断大致吻合。帝乙病重是导火索,公子启积极钻营,公子受虽有优势却可能因性格或策略问题陷入被动,而原本支持公子受的莘氏为什么关键时刻却态度部门?
“此外……”
吕越补充道,声音压得更低:“城中近来……似乎有些关于‘天命’的流言在暗中传播,语焉不详,但隐隐指向西方……恐怕,与贞人在周原的举动,不无关联。”
永宁眼中精光一闪。消息传得果然快!
这既是压力,也可能成为她可以利用的势。
她沉吟片刻,目光扫过车厢内依旧昏迷不醒的陆亚,又看了看车窗外骑马跟随、一脸生人勿近的姬奭,心中忽然一动。
“吕巫一路辛苦,既要赶路,又要戒备,还需分心照看病人,实在不易。”
她语气温和,仿佛体恤下属:“如今既有公奭率精锐护卫,安全无虞。不若将照看病人之责,暂交于公奭?公勇武稳重,必能保陆亚周全。吕巫也可专心前方事务,吾等也好尽快商讨入殷商后的安排。”
此言一出,吕越和车外的姬奭都愣了一下。
吕越心中迅速权衡:将陆亚交出去,固然少了个“累赘”,但也等于交出了一部分筹码。可永宁说得在理,姬奭的人看起来确实更专业,而且永宁似乎与周人关系匪浅,由他们照看,陆亚的安全或许更有保障。更重要的是,他此刻不敢违逆永宁的意思。
姬奭则皱紧了眉头。他接到的命令是护送监视永宁,可没说要照顾一个昏迷的人。永宁……是故意想要支开他?他瞥了一眼车厢内被全身裹绑着看不清面容的脸色苍白的人,一边开始猜测这人的身份,一边又想到太姒的嘱托,又见永宁目光坦然看着他,他难以拒绝,只得应道:“……可。”
永宁微微一笑:“有劳公了。”
于是,昏迷的陆亚被小心地从吕越身边移出,安置到了姬奭队伍中一辆专门运送物资、铺垫了软褥的车上,由两名心细的武士看护。吕越虽然有些不自在,但确实感觉轻松了不少,可以更专注于前路和与永宁的“谋划”。
而永宁这一手,看似简单,实则一石二鸟,既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吕越的负担,卖了个小小的人情,缓和了关系,更重要的是,将陆亚这个重要的“人质”和“变量”,从吕越的直接控制下剥离出来,置于姬奭的看管之下。这既是对陆亚的一种变相保护,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分化了吕越可能的力量,更便于她后续的掌控和利用。
车队继续在崎岖的道路上行进,车轮声、马蹄声和武士们的甲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
永宁重新靠回车厢,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