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缓慢前行。轮到他们时,一个穿着破烂皮甲、长着野猪般獠牙的魔物守卫粗声粗气地拦住了他们:“站住!从哪里来的?进城干什么?后面这几个亚人奴隶看着眼生啊!”他那双浑浊的小眼睛在洛川身上扫过,似乎对他“魔物贵族”的身份有些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贪婪的审视。
泽鳞赶紧上前,脸上堆起谦卑的笑容:“守卫大人,我们是从南边黑沼泽来的商队,这位是卡洛兹大人(临时给洛川起的魔物名字)。我们带了些稀有的影铁矿和幽魂菇,想来暗幽城换些有用的东西。”他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将一小袋沉甸甸的、散发着微弱魔力的矿石塞到守卫手里。
野猪守卫掂量了一下袋子,脸色稍霁,但目光又转向了霜见和月宝,尤其是在容貌清丽、即使经过伪装也难掩气质的霜见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露出一丝淫邪的光芒:“这两个亚人奴隶品质不错嘛……卡洛兹大人倒是好眼光。不过,按规矩,生面孔需要仔细检查,免得混进什么不该进的东西……”说着,他伸出粗糙肮脏的手,就想要去摸霜见的脸。
霜见眼神一寒,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洛川心中也是一紧,知道以霜见的性子,绝不可能忍受这种侮辱,一旦冲突,计划就全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略显尖锐、带着油滑腔调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哟!这不是卡洛兹老弟吗?真是巧了啊!你怎么也到暗幽城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华丽但有些不伦不类、长着细长尾巴和尖耳朵的魔物商人挤了过来。他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笑容,直接无视了那个野猪守卫,热情地拍了拍洛川(卡洛兹)的肩膀,仿佛是老熟人一般。
洛川心中警铃大作,他根本不认识这个魔物!但他反应极快,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疑惑,随即又变成了一种介于傲慢和敷衍之间的表情:“哦?是你啊……好久不见。”他含糊地应道,没有叫出对方的名字。
那魔物商人似乎毫不在意,转而对着那个有些发懵的野猪守卫呵斥道:“嘿!你这蠢货,眼睛长到哪里去了?卡洛兹老弟可是黑沼泽那边有名的年轻才俊,他家的生意做得不小!你敢拦他的路?还不快放行!”他一边说,一边又隐秘地塞给了守卫一枚闪烁着暗光的钱币,价值显然远超泽鳞给的那袋矿石。
野猪守卫看了看钱币,又看了看一脸“高深莫测”的洛川和这个看起来颇有门路的魔物商人,脸上的贪婪和犹豫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挥了挥手,嘟囔道:“原来是‘熟人’……行了行了,快进去吧!别挡着后面的!”
那魔物商人立刻笑着对洛川做了个“请”的手势:“卡洛兹老弟,请请请!咱们进城再叙旧!”
洛川心中满是疑团,但眼下情况,顺水推舟是最好的选择。他维持着魔物贵族的傲慢姿态,微微颔首,带着同样心中惊疑不定的泽鳞等人,跟着这个神秘的魔物商人,快步穿过了那层令人不适的黑色能量屏障,正式踏入了暗幽城内部。
一进入城内,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嘈杂的音浪瞬间提升了数个量级。狭窄、肮脏、蜿蜒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各种奇怪的店铺和摊贩,叫卖着诸如“新鲜的眼球”“强韧的触手”“腐蚀药剂”或是各种看起来就很不妙的神秘物品。奇形怪状的魔物摩肩接踵,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烈的怪味。建筑之间悬挂着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骸骨作为装饰,或是用某种发光苔藓涂抹出诡异的符号。
神秘商人带着他们拐进一条稍微僻静些的小巷,这才停下脚步,脸上夸张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商人特有的圆滑。他转过身,对着洛川行了一个古怪的、像是某个商会内部的礼节:“刚才情急之下,冒昧打扰,还请阁下见谅。在下切斯特,一个在暗幽城做些小生意的商人。看几位面生,又似乎遇到了点小麻烦,所以忍不住出面解围。毕竟,在这暗幽城,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不是吗?”他的目光扫过洛川一行人,尤其在洛川身上停留片刻,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丝探究,但掩饰得很好。
洛川心中警惕不减,模仿着魔物的腔调,低沉地道:“切斯特?我们似乎并不相识。你为何要帮我们?”
切斯特嘿嘿一笑,搓着手道:“实不相瞒,在下经营着一家小小的杂货铺,兼营一些情报消息。看几位的打扮和气度,不像是一般的流浪魔物或亚人。尤其是阁下您,”他看向洛川,“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沉稳的气场,未来必定不凡。我切斯特最喜欢结交像您这样的潜力股。一点小忙,不足挂齿,就当是交个朋友。当然,如果几位在暗幽城有什么需要打听的,或者想买卖些特别的货物,都可以来‘裂隙之语’小店找我,就在城西的暗影巷,很容易找到。”他递过来一张用某种薄兽皮制成的、带着怪异香气的名片。
洛川接过名片,心中飞快盘算。这个切斯特的出现太过巧合,目的不明,但眼下确实帮他们解了围,而且他似乎对暗幽城很熟悉,或许真能提供一些关于魔魂血珠或血魔神宫殿的线索?但风险同样存在。
“多谢。”洛川不动声色地将名片收好,“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去找你。”
切斯特似乎也不期望立刻得到热情回应,笑着点点头:“好好好,那就不打扰几位了。初来乍到,建议几位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暗幽城的夜晚……可比白天‘热闹’得多。告辞!”说完,他又行了个礼,转身汇入了街道上熙攘的魔物群中,很快消失不见。
切斯特走后,众人都松了口气,但心情并未放松。月宝拍着胸口,小脸还有些发白:“刚才吓死我了……那个守卫好可怕。那个叫切斯特的魔物,是好人吗?”
泽鳞摇了摇头,低声道:“在暗幽城,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只有利益。这个切斯特,目的绝不单纯。我们得小心。”
霜见也轻声道:“他身上的魔力波动很隐晦,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洛川点了点头,看着切斯特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至少我们进来了。先按他说的,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打探消息。”他感受着体内那丝被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人类气息,它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却又异常坚韧地存在着。这第一步,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迈出了。而暗幽城的庞大与混乱,远超他们的想象,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们沿着嘈杂而污秽的街道前行,寻找着可以落脚的旅店。洛川(卡洛兹)努力适应着魔物的姿态,泽鳞熟练地应对着偶尔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霜见暗中警戒,月宝则既害怕又忍不住偷偷打量着这座光怪陆离的魔物之城。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远处一座高塔的阴影中,一双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他们这一行“陌生来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