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社区的档案柜作响。
孟雁子蹲在地上,怀里堆着三十年前的文化站登记表。
她的指尖快速划过泛黄的纸页——李守义孟昭,两个名字在民间艺术抢救小组成员栏里并排出现,每月15日的活动记录后到跟着她母亲的字迹:雨,延长半小时。
雁子姐?实习生小禾探进头,你找什么呢?
找雨。雁子没抬头,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盯着窗外说时,雨正敲着窗棂。
原来那不是人名,是守住回忆的执念——每个雨天,李守义都会多留半小时,陪她母亲整理那些快被岁月泡烂的民歌谱子、未完成的诗稿。
手机屏幕亮起,是小指的新消息提醒。
她点开短视频,画面里李咖啡的左手在雪克杯间翻飞,动作流畅得像在拉胡琴。
标题是天才的左手,凡人的右手,评论区炸了:这酒疯了!
我喝到一半哭着给外婆打了电话装什么文艺?
调酒不就是摇壶吗。
李咖啡看到视频时正擦着父亲的节拍器。
他没删,也没回,只是在凌晨三点发了条群公告:从今天起,不外售。
想喝的人,带个没讲完的故事来换。
深夜的记忆馆空无一人。
李咖啡站在新吧台后,左手突然不受控地发抖。
雪克杯里的酒液泼出来,顺着指缝滴在脚面上,凉得刺骨。
他闭着眼继续摇,酒滴在吧台上溅出细小的花,像极了父亲琴箱里那沓被酒渍染黄的诗稿。
监控室里,雁子盯着屏幕里他颤抖的背影。
小禾端来的茶凉了,她却浑然不觉:你知道吗?
我记住了所有争吵的细节——他说我要自由时皱的眉,我说我要稳定时捏的杯,甚至他摔门时风把窗帘吹起的角度。她点开上传键,《左手生理日志》的电子版消失在数据流里,可我记不住……他那天开始,不再躲着我。
记忆馆试运行首日的阳光穿过玻璃穹顶,在空吧台上投下菱形光斑。
李咖啡站在吧台后,左手插在裤袋里——他没带酒壶。
晨雾里,他望着门外逐渐聚集的人群,忽然想起父亲在磁带里说的最后一句:咖啡,替我接着写。
风掀起吧台上的便签纸,最上面那张是雁子的字迹:我记住了所有,却记不住我们的未来。但此刻,李咖啡忽然觉得,未来或许不需要记。
他要做的,是替所有没讲完的故事,续一杯新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