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调班的事,您真不管管?吴妈的大嗓门撞开主任办公室的门,保温杯盖掉在地上。
孟主任推了推眼镜,视线没从报表上挪开:社区值班表是轮班制,她和小张调的白班,手续齐全。
手续齐全?吴妈弯腰捡杯盖,指甲盖在瓷砖上刮出刺耳的响,她是为那个姓李的!
您忘了去年冬天,她为了帮独居老人调了三次夜班?
现在倒好,为个男人......
吴姨。主任合上报表,雁子的工作能力,您比我清楚。他指了指窗外,再说了,年轻人的事......
后半句被吴妈摔门声截断。
她攥着保温杯站在社区门口,晨雾里远远看见个灰帽子身影——是李咖啡。
咖啡!她小跑着迎上去,围巾穗子扫过路边的冬青,你奶奶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别让人用规矩拴住这孩子,你忘了?
李咖啡脚步顿住。
他望着吴妈发红的眼角——和奶奶临终前一样,眼尾的皱纹里浸着水光。
可他想起昨晚雁子说我只记住了,你没摇壶时,声音轻得像片落在心尖的雪。
那她有没有说,他往前走了半步,阴影罩住吴妈的脸,别让人用自由吓跑真心?
吴妈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已经绕过她,往巷尾走去。
晨雾里他的背影越来越淡,只留她攥着保温杯,杯身的热气模糊了镜片。
当晚十点,社区办公室的灯准时亮了。
孟雁子坐在古籍扫描仪前,屏幕上的《长安志》残页泛着冷白的光。
她故意把扫描速度调得很慢,慢到能听见自己心跳——咚,咚,和李咖啡调酒时微晶析出的节奏一模一样。
23:15,门缝下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她没抬头,指尖却在扫描键上按得发白——是粗陶杯特有的触感,杯底蹭过地面时,有道缺口刮出了轻响。
酒液浅琥珀色,表面浮着粒干桂花。
她没拍照,没记录,只是捧杯轻啜。
甜意漫开时,舌尖突然泛起极淡的姜辣——像去年冬天护林站的篝火,她冻得发抖,他往她手里塞的姜茶。
窗是她故意推开的。
夜风吹进来,掀动桌上的扫描件,却吹不散杯口的热气。
巷口路灯下,深灰连帽衫的身影正仰头看她。
他的手抬到后颈,又放下,像只不敢落枝的鸟。
她没喊他,只是把空杯轻轻放在窗台,杯口朝外——这是她和他的暗号,从前他送酒时,她总把杯子倒扣,说喝完了。
现在杯口朝上,像道没说出口的。
他站在原地,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直到她的身影从窗前消失,才摸出钥匙,蹲在墙角。
这次他没刻字,只是用钥匙尖在青石板上画了道线——从东到西,像道跨不过去的河。
雁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