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秋意渐深,北京城的天空总是蒙着一层灰扑扑的色调。南城那片待拆迁的棚户区,比往日更显破败和寂静,大多数住户已经搬走,只剩下零星几户或是像许大茂这样无处可去的人,还守着这片即将被推平的残垣断壁。
那股挥之不去的垃圾酸腐味里,似乎又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疾病和衰败的气味。
何雨柱派去的人,依旧每隔一段时间,会不动声色地往那片区域转一圈,带回一些零碎的消息。这一次,消息比以往更具体,也更沉重。
“……咳嗽得很厉害,几乎不停,晚上尤其重,隔着一堵破墙都能听见,撕心裂肺的。”负责打听的人站在“何府”书房里,低声向何雨柱汇报,“有邻居看见他出来倒痰盂,里面……带着血丝。人瘦得脱了形,走路都打晃。前几天似乎想蹬三轮出去捡点东西,没蹬出胡同就摔了,现在基本起不来床了。”
何雨柱坐在黄花梨大师椅上,手里盘着核桃,面无表情地听着。窗外,几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
“没人管?”他问,声音平淡。
“他那屋子,又小又臭,没人愿意进去。平时就靠隔壁一个同样孤寡的老太太,偶尔帮他倒点水,从门口塞个冷馒头进去。问他怎么不去医院,他光是摇头,也不说话。估计是……没钱。”
“嗯。”何雨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听不出情绪。他挥了挥手,“行了,知道了。下去吧。”
书房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文玩核桃相互摩擦发出的、单调的“咯啦”声。
何雨柱的目光投向窗外,却没有焦点。他仿佛能透过这“何府”精致的窗棂,看到南城那条肮脏的胡同,那个散发着霉味和病气的低矮违建,看到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与他斗了半辈子的许大茂,如今像一块被丢弃的破抹布,蜷缩在冰冷的、散发着骚臭的板床上,睁着浑浊的眼睛,望着结满蛛网的天花板,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病重。无钱医治。躺在病床等死。
这几个字,像冰冷的钉子,钉在了许大茂这个名字的终局上。
何雨柱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波澜。他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多少“果然如此”的快意。只是一种极致的……淡漠。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许大茂得意时那张油光满面的脸,想起他陷害自己时的阴险狡诈,想起他巴结领导时的谄媚嘴脸,也想起运动时期他那副小人得志的疯狂……那些鲜活的、带着强烈情绪色彩的过往,此刻在脑海中闪过,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的玻璃,模糊而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