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汤能防什么?我又没病!”
“你不喝,就不能进城。”
甘草亲自坐镇。他站在关卡旁,目光扫过每一个行人。有人想偷偷绕行,被守卒拦下。
一名商人怒吼:“你们这是断我生路!”
甘草走上前。“你昨夜住在南郊客栈,对不对?”
那人一愣。
“你隔壁房间的孩子今早死了。你若进城,可能把病带给全城人。”
商人沉默片刻,低头喝了汤。
渐渐地,人们开始配合。一碗碗汤被喝下,城门秩序恢复。
金银花负责登记出入者姓名住址。她翻着登记簿,忽然停下动作。手指轻轻抚过纸面,凑近鼻端嗅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地将先前患儿咳出的手帕取出,再次闻了闻。
一样的味道。
不是药味,也不是毒物本身的气息,而是一种极淡的香,像是某种花粉混合油脂后的残留。
她将手帕悄悄藏进袖中,没有说话。
夜深,医帐中灯火未熄。甘草正在整理今日数据。染疫人数已达一百八十九,死亡二十三。七村之中,以靠近日井的李家屯最为严重。
防风走进来,带来最新消息:“北营已有百人染疫,军方准备封锁营地。”
甘草点头。“告诉他们,所有饮水必须煮沸,饭食统一蒸煮,不得私自带入任何药材。”
“还有件事。”防风压低声音,“我在北营找到一块玉佩碎片,上面有个‘苏’字。”
甘草抬眼。
防风从怀中取出布包,打开。半块青玉躺在掌心,缺口锯齿状。
甘草从自己药箱里取出另一半。两片拼合,严丝合缝。
“他们动手了。”他说,“七脉共契,已经开始。”
帐外传来脚步声。麦芽带着学徒归来,身后跟着几辆板车,上面堆满艾条。
“全城三十六坊,已熏过二十八坊。”麦芽报告,“剩余八坊明日清晨完成。”
甘草起身走到帐口。远处街巷中,缕缕青烟升起,那是艾草燃烧的味道。百姓们站在门口,看着火焰一点点烧尽。
他知道,这一夜过后,很多人会活下来。
金银花走过来,递上一碗热汤。
“你还没吃东西。”
甘草接过碗,却没有喝。他看着她的眼睛。
“你刚才闻到了,对不对?”
金银花一顿。
“那手帕上的味道。不是毒,是信号。”
她点头。“有人在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可能是同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伙人。”
甘草把碗放在桌上。“明天我去李家屯的井底看看。”
“我跟你去。”
“不行。”他说,“你留在城门继续筛查。如果发现有人携带类似香味的东西,立刻扣下。”
金银花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甘草已经转身拿起药箱,检查银针数量。
防风站在帐外牵马等候。晨光微露,雾气弥漫。
甘草走出医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城门方向。那里灯火通明,人群仍在排队饮汤。
他翻身上马。
马蹄踏破晨雾,向南郊疾驰而去。
金银花站在原地,手指缓缓摸向袖中手帕。那股怪味还在,像一根看不见的线,缠在鼻尖。
她低头翻开登记簿,找到一个名字——昨日傍晚通过西门的外地货商,籍贯栏写着“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