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会成立仪式的喧嚣还没完全散去,凌元志就拉着李明远和陈静雅,往河南饭店二楼的小茶室走。
午后的阳光透过茶室的木格窗,落在红木茶桌上,把三只白瓷茶杯映得发亮。凌老亲手煮着茶,沸水冲过茶叶,腾起的热气里飘着淡淡的兰花香。
“忙活一上午,累坏了吧?”
凌老把沏好的茶推到两人面前,指尖划过茶盏边缘,眼神里带着几分疲惫,却更多的是释然,“今天这仪式,算是给豫菜振兴搭了个架子,往后的日子,才是真要下功夫。”
李明远端起茶杯,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
他看着凌老鬓角的白发,想起刚才仪式上老人意气风发的样子,忍不住问:“凌老,您当初怎么想到要成立研究会的?这事儿肯定不容易吧?”
凌老闻言,放下手里的茶壶,目光望向窗外。
楼下的庭院里,几株月季开得正艳,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去年春天,我带省新闻文化代表团去欧洲访问考察,走了奥地利、荷兰、比利时、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好几个国家。”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温度,“在法国里昂,他们有个‘美食文化节’,把当地的传统菜和历史故事绑在一起——一道蜗牛菜,能说出路易十四时期的宫廷典故;一块奶酪,能讲出几百年的牧场传承。游客吃得不是菜,是文化。”
陈静雅放下茶杯,听得入了神,手里的笔不自觉地在笔记本上记着:“里昂美食文化节,传统菜+历史故事。”
“还有意大利佛罗伦萨。”
凌老继续说,“有个百年老餐馆,就做一道‘托斯卡纳炖牛肉’,用的是祖传的陶锅,炖的时候要放当地产的红酒,连火候都有讲究。上午九点开火,小火慢炖四个钟头,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他们不搞花里胡哨的创新,就守着这一道菜,却能吸引全世界的游客专程去吃。”
李明远心里一动,想起祖父做牡丹燕菜时的规矩——萝卜要选霜降后的青萝卜,切丝要细得能穿针,高汤要炖足六个钟头,连码盘的顺序都不能乱。
原来,不管是中国菜还是外国菜,真正的好味道,都藏在“守”和“专”里。
“那时候我和团员们就琢磨,”凌老的声音沉了些,眼神里带着点惋惜,“咱豫菜的历史,比他们那些菜悠久多了!彭祖做雉羹,伊尹创五味调和,北宋汴京的御膳更是天下第一,怎么到了现在,反倒没人知道了?人家能把一道菜、一种文化做活,咱豫菜有这么厚的家底,怎么就做不起来?”
于是,我们开始谈论起中华饮食文化,中国菜和河南菜。大家开始策划创意,如何将豫菜发扬光大?是不是成立一个专门组织?在一路行程中反复讨论,大家充分发表意见,最后我定名为“河南豫菜文化研究会”。
茶室里静了下来,只有茶壶里的水偶尔“咕嘟”响一声。
李明远握着茶杯,指节微微发白。他想起调研时年轻人说的“豫菜没特色”,想起明远楼空荡荡的前厅,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不是豫菜没特色,是他们没把特色挖出来,没把文化讲出去。
“从欧洲回来,我就没睡过安稳觉。”
凌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执拗,“我找了省里的领导,找了文化界的老朋友,找了不少老厨师,跟他们说要成立豫菜文化研究会,要把豫菜的根挖出来,把文化传下去。一开始,不少人不看好,说‘豫菜早就没落了,折腾不出水花’,还有人说‘你都退休了,好好养老就行,操那心干啥’。”
“可您没放弃。”陈静雅抬头看着凌老,眼里满是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