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亲手炖的汤,主子爷岂会不用?不仅用了,还连赞爽口清心呢。主子爷特意叮嘱,说让您往后这些事交给奴才们做便是,如今天气炎热,厨房里烟熏火燎的,仔细别热着了身子。”
令窈摇着纨扇,自是心中如饮蜜般,以扇障脸挡住那渐渐弯起的嘴角,轻咳一声,故作淡然道:
“知道了,下去歇着吧。”
梅子笑嘻嘻地退下,刚迈出门槛,便见小七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怀抱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献宝似的高高举到令窈面前:
“额涅!您快看,这是皇阿玛让梁谙达给我寻来的猎犬!说是他养的那些猎犬里最勇猛的那头生的崽子。”
只见那是一只圆滚滚的小奶狗,养的肉嘟嘟的,胖成个球,此刻正扭着圆乎乎的屁股,在地上笨拙地挪动。
元宵凑过来看了一眼,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嫌弃道:
“就这?路都走不稳的小肉球?你确定这是最勇猛的猎犬生的?”
小七像个得到宝贝似的抱在怀里,抬高下巴,信心满满:
“当然!梁谙达亲口说的,这是小时候,等养大了,肯定威风凛凛。”
他不再理会妹妹的嘲讽,挤到令窈身边的凉榻上,兴致勃勃。
“额涅,梁谙达说现在开始养兴许能赶上秋狩呢,到时候我就带着自己的猎犬去打猎,定要猎一头豹子。等儿子猎到了,就把豹皮剥下来,给额涅做一件最气派的端罩。”
元宵缩缩脖子,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家哥哥,实在是有点怀疑他的审美,扭过身继续摆弄那白玉雕的鲁班锁,只听一阵叮咛脆响。
令窈被他这童言稚语逗得摇头失笑,正欲说什么,便见小双喜的身影站在廊下朝她微微颔首,似是有事回禀。
令窈挥退了伺候的宫人,摇着扇子往屋里走去,小双喜会意也跟着进屋,待四周无人,方道:
“主子,奴才看得真真儿的。天黑之后,渊鉴斋里悄悄出来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径直往西边去了。奴才一路尾随,见他竟是摸黑去了集凤轩。”
集凤轩,乃是皇贵妃的居所。
令窈摇扇的手一顿,眸中掠过一丝幽光。
白日的试探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借力使力,祸水东引,把别人递到她手上的刀柄顺势传出去。平妃对贵妃积怨已久,人心都是肉长的,一点点的不平衡就能酿出大事来,嫉妒愤恨是人之常情罢了,即便是如今手握权柄的平妃想起过去的屈辱和被人的指指点点,也会感到羞愤,自然会稳稳接住自己递来的刀。
令窈轻笑一声:“咱们这位平妃,行事倒是谨慎得很。”眼风扫向垂手侍立的小双喜,话锋一转,“我让你暗中盯着那苏拉,他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小双喜声音压得更低,法不传六耳:
“主子让奴才把那苏拉放了后,奴才就派了方子暗中盯着。至今还未有消息传回,想来是暂且无事发生。”
令窈拧眉沉思,手中纨扇有一搭没一搭摇着,那扇面绢丝绣的山茶花映着烛火在摇摆中闪着细细碎碎的光。
四下无声,唯有景泰蓝大缸里融化的冰水滴滴答答的流着,忽的炕几上摆着的自鸣钟哐哐敲了九下,惊得二人一颤,便见翠归疾步走来。
“主子,方子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