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晴把那支弩箭放在油灯底下,来回来去地看,眼睛都快瞅瞎了。这已经是她第三个晚上了,天天泡在这间满是药水味儿的工作间里,跟这些破铜烂铁较劲。
真是见了鬼了...她小声嘀咕着,用镊子夹起箭簇,蘸了点特制的药水。药水碰到金属表面,立刻泛起一层细密的气泡,颜色也从透明慢慢变成淡黄。
要说起这验毒的法子,还是她爹当年在工部当差时琢磨出来的。不同的金属配方,遇到药水会有不同的反应。可眼前这支箭簇的反应,她翻了半天老爹留下的笔记,硬是没找到完全对应的记录。
比工部制的箭簇稍微软一点,铜多锡少...她一边在纸上记着,一边皱眉。可这做工又特别精细,倒像是...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私底下养的高手匠人做的。
最让她纳闷的是那个兽头标记。她把拓片凑到灯底下,眯着眼睛仔细瞅。这图案看着像虎又像豹,额头上还有个奇怪的角。她把老爹留下的那本《军中徽记考》都快翻烂了,也没找着一模一样的。
她突然坐直身子,把图案倒过来看。这一看不要紧,她突然想起来——前朝有个特别有名的边军,他们的家丁印记好像就是这个调调!虽然细节不太一样,可那股子凶悍劲儿特别像!
她赶紧翻箱倒柜,从最底下抽出一本都发黄了的《边军杂记》。果然,里面记载着:某支精锐家丁队就喜欢用带角的猛兽做标记,说是能辟邪。可那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沈炼这会儿正猫在密室里,把最近所有的线索铺了满桌子。这边是苏芷晴刚送来的检验结果,那边是赵小刀摸回来的情报,中间还摊着永陵案的卷宗。屋子里烟雾缭绕的,都是他抽的烟叶子。
玲珑阁做假货,漕运走私,官矿丢料子,现在连军中特制的箭都冒出来了...他一边念叨一边用朱笔在纸上画连线,画着画着自己都乐了:好家伙,这他娘的是把大明朝的歪门邪道都凑齐了啊!**
他拿起那支弩箭在手里掂量,心里明镜似的——对方这是故意留的破绽。真要灭口,用市面上最常见的家伙事儿不就完了?非用这种半官不私的兵器,摆明了是在示威:老子就是这么横,你能拿我怎么样?
最让他后背发凉的是,这支箭的出现,说明对方已经不耐烦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这是直接把刀架脖子上了,就差明说:再查下去,下一箭可就不是钉在车板上了!**
大人!张猛推门进来,胳膊还吊着呢,可精神头特别足:让我去查吧!我在军中还有几个过命的兄弟,保准能把那兽头的来历摸清楚!
沈炼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把箭拍在桌上:你去可以,但得按我的规矩来。第一,只能单线联系;第二,遇见不对劲立马撤;第三...他压低声音:真要是摸到烫手的,先保命,别的以后再说。
三天后的通州马市,来了个生面孔的贩马商人。这人穿着半旧的羊皮袄,说话带着浓重的蓟镇口音,正是扮作马贩子的张猛。你还真别说,他这伤胳膊一吊,倒更像个常年跑马的生意人了。
老哥,打听个事儿。他凑到一个牙人跟前,顺手塞过去一小块碎银子:最近有没有成建制的马队过来?我这儿有一批上好的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