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这炭得一车一车往家拉(2 / 2)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风雪,而是人心冻结太久,忘了如何相信。

而他带来的,不只是炭,不只是笔,更是一粒火种——只要有人敢写第一笔,就永远挡不住第二笔、第三笔……

远处,乌云正悄然聚拢。

风势渐紧,雪线逼近地平线,仿佛又有暴雪将至。

屋内的灯火忽明忽暗,孩子们蜷缩在草堆里沉睡,墙上那些新生的名字静静散发着微不可察的暖意。

陈凡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扫帚。

这一次,他不再问系统该怎么做。

因为他已明白——功德不在天书,而在人间一笔一画之间。

第三日,风雪如战鼓擂动。

昨夜尚未平息的寒流骤然加剧,狂风裹挟着冰碴横扫村落,屋顶的草毡被撕开一道口子,雪花如刀片般灌入屋内。

孩子们惊醒,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老人们低声祷告,仿佛这风不是自然之怒,而是三百年前那场天罚的回响。

陈凡没有动用一丝灵力,也没有召出功德金身护佑四方。

他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尘雪,拿起靠在门边的醒神帚,轻轻一敲地面:“都起来,活人不能让风雪埋了。”

声音不高,却像钉子一样扎进人心。

他走到最小的孩子面前,把扫帚递过去:“拿稳了,咱们今天不写字,先修墙。”

“可……这是扫地的……”孩子怯生生地说。

“扫地清尘,也能挡风。”陈凡一笑,“万物皆可用,看你信不信它能行。”

他率先动手,带着孩子们将废弃的草帘拆开,用扫帚柄穿成捆,再以雪砖层层垒砌于墙面裂缝处。

动作笨拙却有序,像是一场无声的教学。

火麟残魂盘绕帚尾,悄然释放一缕温炎本源,藏于竹节缝隙之间——那热度极微,不足以融化积雪,却足以让屋角三尺之地始终不结寒霜,成为孩子们轮换歇息的暖区。

风声呼啸中,陈凡忽然开口唱了起来,调子荒腔走板,却是青云宗膳堂里最俗气的打油谣:

“风大不怕,墙厚就行;

冷也不怕,抱团就暖!

一碗糙米熬成粥,十个兄弟睡一头——”

起初无人应和,可当第二遍响起时,张着嘴发抖的小石头跟着哼了半句。

接着是那个曾跪地不敢提笔的老农,颤巍巍地接上了下一句。

到最后,连躲在后屋不愿见人的刘长老也踱步而出,沙哑着嗓子加入了合唱。

歌声不大,却穿透风雪,在低矮泥屋间回荡。

那一夜,奇迹悄然降临。

十二个新名字被工整地写在墙上,有父母为夭折儿女补上的遗名,有少年第一次签下自己的全称,还有一个潦草却坚定的“我不怕”。

每当一笔落下,墙皮裂隙深处便渗出淡淡金光,如同血脉复苏,又似某种古老契约正被重新唤醒。

而村外冻土之下,那些沉眠已久的碎碑残片,竟开始缓缓移动,彼此吸引,仿佛要拼凑出一段被遗忘的真相。

第七日正午,乌云骤然裂开。

阳光如利剑刺破苍穹,洒落在刚刚竖起的木碑上。

那不是神像,也不是律令,而是百名村民亲手书写的名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像一片活着的森林扎根于大地之上。

没有香火,没有祭坛,唯有无数双粗糙的手按在碑面,泪水滴落,烧出了焦痕。

陈凡望着这座由凡人之手筑起的“碑林”,久久未语。

然后,他忽然抬手一扬。

尘缘帚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竹身寸寸崩解,化作流光直指星河深处——那里,一颗黯淡星辰正微微闪烁,像是黑暗中一只即将熄灭的眼睛。

夜琉璃眯起双眼,魔元流转于瞳孔深处:“那边……还有人在等?”

火麟残魂伏在她肩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止一个文明……是十三道求生信号,同时亮了。”

风拂过碑林,卷起几片纸灰般的雪屑。

陈凡低头拍掉鞋上的雪渣,语气平静得如同要去赶集:“走,下一站。”

他顿了顿,望向远方那片尚不可知的赤色天际。

“听说那儿,缺冬衣。”

话音未落,天地尽头,一道鞭影已撕裂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