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这炭得一车一车往家拉(1 / 2)

风雪在屋外咆哮,像一头被激怒的远古巨兽,撕扯着冰原上每一寸裸露的土地。

泥屋低矮,墙缝里渗着寒气,屋顶的草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连根掀走。

可屋内却出奇地安静。

孩子们围坐在墙边,目光死死盯着那面土墙——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一个“伙”字,像是谁第一次握笔时颤抖的手迹。

没人敢动,也没人敢说话。

写字,在这个村子,曾是禁忌。

三百年前,他们也写过名字。

那时还有碑,还有律令从天而降,说“凡书名者,必承其罪”。

一场大雪埋了碑,也埋了人心。

从此再无人敢提笔,生怕一墨落下,灾祸临门。

陈凡没说话,只是默默打开行囊,掏出半块黑乎乎的腌菜疙瘩。

那是他昨夜省下的口粮。

他掰成八份,每一份都小得可怜,但在这些孩子眼里,却亮起了光。

“吃饱了才有力气写字。”他蹲下身,炭笔在手,没去碰那个“伙”字,反而在墙角画了个咧嘴笑的人脸,眼睛弯成月牙,“第一个字难写,不如先画个开心的。”

有个瘦弱的小男孩动了动,手指抠着裤脚,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我……我能试试吗?”

陈凡把笔递过去,轻轻搭在他掌心。

小孩屏住呼吸,一笔划出——歪斜、断续,却带着一股狠劲。

就在那一瞬,屋里微光一闪。

不是火光,也不是灵光,而是一种极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共鸣,仿佛空气轻轻震了一下,又像冬眠的心跳忽然苏醒。

老农放在桌上的铜灯无风自晃,檐下冻硬的冰棱叮然轻响。

夜琉璃站在屋檐下,指尖凝出一缕幽红魔元,在空中缓缓勾勒出一道星图轨迹——那是南荒帚桥的方向,也是她一路追随而来的路。

“他们记得你。”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刚才那一瞬,三千里内所有点燃灯火的人家,心头都热了一下。”

火麟残魂缠绕在扫帚柄上,残存的鳞焰微微颤动:“不是神通,是信。信你能来,信你没骗人。”

陈凡摩挲着手中的醒神帚,竹柄早已斑驳,裂纹深处嵌着不知多少年的尘灰。

他笑了笑,眼底却沉着一片难以言说的重量。

“所以咱们送的不是炭,”他说,“是‘还能变好’的念头。”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晨光初破云层,映照出一位拄拐的老者身影。

他披着破旧羊皮袄,脸上沟壑纵横,膝盖在门槛前重重磕下,竟直接跪了下去。

“三百年前,我们也刻过名字。”老人声音沙哑,像是从冻土里挖出来的回音,“后来大雪埋了碑,天罚降下,死了七十三口人……从那以后,笔墨封存,字不敢写,名不敢提。”

陈凡上前一步,伸手扶他,力道温和却不容拒绝:“名字不用刻给天看,要写给后来人瞧。”

老人抬头,浑浊的

陈凡转身,当着全村人的面,将手中炭笔折成十段。

“谁帮别人添一笔,自己名字就能上墙。”他朗声道,“不为赎罪,不为祈福,就为告诉后人——我们活过,笑过,教过孩子写字。”

夜琉璃冷眼扫过人群,忽然开口,语带寒霜:“敢欺负人的,我踹断腿。”

众人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紧绷多年的心防,在这一刻裂开了一道缝。

当天下午,土墙上多了十几个名字。

有“王石头”,有“李阿妹”,还有一个特别大的“陈凡”,是那个最早拿笔的孩子写的,旁边还画了朵歪花。

没人注意到,每当一个名字落下,屋外某片积雪之下,一块碎碑残片便微微发烫,其上断裂的铭文竟隐隐蠕动,如同复苏的血脉。

夜深时,陈凡独自坐在屋外石墩上,望着北方天空。

那里,曾有一座通天巨碑,镇压万灵记忆。

如今碑毁,律散,可遗忘的代价仍如影随形。

他闭上眼,努力回想母亲的脸,却发现那段记忆更加模糊了——只剩下一双手,似乎曾为他掖过被角,然后……便消失了。

小石头睡在他脚边,嘴里嘟囔着梦话:“师父……明天我还想写字……”

陈凡轻轻点头,却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