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石阶上,艾琳和莱昂并肩走着。风从回廊尽头吹来,带着一点暖意。他们刚离开政事厅,身后的大门缓缓合上,脚步声消失在殿内。
艾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草案,封面已经有些发皱。她把它交给随行的书记官,轻声说了一句:“存档。”书记官点头退下。
“今天你说的话,很多人都听进去了。”艾琳看向莱昂,“尤其是那句‘真正的国力是人心’。”
莱昂没有立刻回应。他望着前方,目光落在远处修路的工匠身上。“我只是说了实话。有些人不愿看,不代表它不存在。”
两人继续往前走。回廊两侧种着矮树,枝叶整齐。几个宫人提着水桶匆匆走过,见了礼便低头避开。王宫恢复了平常的节奏,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朝会从未发生。
转过一道弯,视野开阔起来。下方是一片田地,农民正在翻土。新渠的工程已近尾声,水流平稳注入沟道。一名老农抬起头,看见艾琳的身影,停下锄头,远远地笑了笑。
“北三郡的试点能顺利推开,靠的是这些人愿意相信。”艾琳说。
“也靠你敢改。”莱昂看着她,“换了别人,连提都不敢提。”
她摇摇头:“不是我不怕。是看到北沟烧毁的房子,听到孩子哭爹娘的声音,再闭眼装睡,我就不是我自己了。”
莱昂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他们走到花园入口。池塘边有几只鱼浮出水面,争抢撒下的碎食。一个穿粗布衣的小女孩蹲在岸边,手里拿着一小袋谷粒,一边喂一边笑。她的鞋破了个洞,但脸上的神情很亮。
艾琳站住脚,看了会儿。“以前没人管这些孩子能不能吃饱。现在至少有人开始在意了。”
“改变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来的。”莱昂说,“不怕慢,就怕停。”
艾琳转头看他,嘴角微扬。“你还记得第一次在市集跟我说‘规则要有信任’的时候吗?”
“记得。”他说,“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我是谁。”
“可你的话我记住了。”
两人站在池边,没再说话。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远处传来钟响,敲了三下。午时已过。
这时,一只乌鸦从塔楼方向飞起,掠过屋顶,消失在城外。
高处,一座正在修缮的塔楼里,一块松动的石板被悄悄推开。一个人影蜷缩在缝隙后,手里握着铜制望镜。镜面反射出花园中的景象——艾琳与莱昂并肩而立,距离不远,姿态放松。
那人放下望镜,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纸。纸上画着王宫布局图,标注了几条路线:一条从政事厅通往寝殿,一条连接花园与观景台,还有一条通向北侧城墙的暗道。
他在图旁写下一行字:“每日辰时至午时,二人同行频率最高,护卫松散。”
写完,他卷起图纸,塞进皮筒。
塔楼内光线昏暗,只有砖缝透进几缕光。他起身,将皮筒藏入墙洞,踩着木梯向下退去。最后一级台阶塌了一角,他跳下来,落地无声。
地下通道狭窄,墙壁潮湿。他点燃火把,火光照出一条笔直的石道。尽头有个壁龛,里面放着一只陶罐。
他打开罐子,取出一张折好的信纸,展开写下:
“目标关系稳固,民心渐聚,若不速动,恐成大患。建议明日行动,地点定于观景台附近。届时二人独处,守卫换岗间隙约七分钟。”
写完,他叠好信,塞进空竹管,投入壁龛后的暗渠。竹管顺着斜槽滑走,没入水中,被水流带走。
与此同时,艾琳正指着池塘对面的一棵老槐树说:“那棵树下,我想放几张长椅。以后百姓来王宫办事,也能坐一会儿。”
“是个好主意。”莱昂说,“让人觉得这里不是冷冰冰的地方。”
“本来就不该是。”她说,“权力不该藏在高墙后面,得让人看得见、摸得着。”
莱昂笑了下。“你已经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