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点头:“实用就是价值。”
一位村民代表犹豫着举手:“我家大闺女十一岁,念过几天私塾。要是她去听课,能不能也算工牌?”
“当然能。”艾琳说,“谁来学,都记工牌。学得好,还能多加分。”
又有人说:“要是孩子学会了,能帮村里读公文,能不能给家里减点税?”
艾琳想了想:“可以列一条试行办法——每户出一名识字人,经考核合格,家庭劳役减免一成。但只能免一次。”
人群开始议论。语气变了,不再是抵触,而是盘算。
“南岭角那间旧粮仓还能用。”一个代表说,“屋顶漏雨,但修两天就行。”
“东洼村有个退伍文书,去年还帮人写过状子。”另一人接话,“他字写得不错。”
艾琳听着,没打断。她拿出笔,在草图上标注三个点,分别写下“北石”“东洼”“南岭”。
“下周我会派人去三村登记学生名单。”她说,“自愿报名,年龄六到十二。家长签字同意。第一堂课,我也会去听。”
会议结束。人们陆续起身。学者们聚在廊下,讨论教材怎么分页。村民代表们站在院子里,低声商量哪家孩子合适送去。
艾琳没有走。她回到厅内,把草图摊在长桌上,用镇纸压住四角。她翻开新卷轴,提笔写下:
“文化之始,不在殿堂,而在人心。”
窗外,工地的灯火还在亮着。远处传来夯土的号子声。她放下笔,伸手摸了摸炭笔的尖端,已经磨平了。
她抽出一张空白纸,开始列名单。
第一个名字是李昭。他曾提出“讲法员”制度,懂文字,也了解百姓。
第二个是退伍文书赵岩,住在东洼村,档案显示他曾在军中记录粮草出入。
第三个是老账房周明远,已退休两年,但去年核查税册时仍能一眼看出错账。
她写到第四个人时,书记兵进来,递上一份刚送来的报告。
“北石屯回信了。”他说,“他们愿意腾出仓房,但需要五袋石灰粉刷墙,两捆松木做桌椅。”
艾琳看完,把报告放在一边。“让工务司调材料,三天内送到。”
“还有,”书记兵说,“南岭角的村民问,能不能先把课本印出来?他们想提前看看教什么。”
“告诉他们,”艾琳说,“明天就把《识字三十六课》初稿送去,让他们提意见。”
书记兵记下,准备离开。
“等等。”艾琳叫住他,“再加一句——告诉他们,孩子学的内容,大人也能来听。第一课,就讲‘如何看懂粮税通知’。”
书记兵点头出去。
厅里只剩她一人。她看着桌上三处试点的标记,伸手拿起炭笔,在“南岭角”
笔尖咔的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