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答。
李云飞依旧蹲在那里,掌心贴着地面,感受着地脉跳动。
那些记忆空洞一个个在他赤金左眼中亮起,像黑夜里的萤火,微弱却不肯熄灭。
他知道,这些人不是被系统清除的失败者,而是曾经扛过火种、走过归途的守门人投胎转世。
他们忘了自己是谁,却还在本能地等一个人——等一个愿意为他们点灯的人。
他缓缓站起身,尘土从肩头滑落。
夜风拂过巷口,吹动他的衣角,也吹动三个女子的发丝。
她们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担忧,有心疼,更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笃定。
有些灯,只能由他来点。
于是他拔出腰间青竹笛,没有犹豫,狠狠插入墙角裂缝。
笛身没入三寸,心火轰然爆发,顺着笛管疾冲而下——铁蛇巷的地底,仿佛沉睡千年的星河被骤然唤醒。
青竹笛插入墙缝的刹那,李云飞体内那股源自归心主真身的力量轰然炸开。
赤金左眼燃起一道金纹,如同神火流转,照见九百九十九道地脉如龙腾跃,每一寸砖石、每一条暗渠都在共鸣。
他的心火顺着笛身疾冲而下,不是爆发,而是点燃——像一根火柴划破永夜,不为焚天,只为照路。
“老子不是神,也不是主,”他低吼,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地底奔涌的雷鸣,“老子是——点灯的!”
话音落,整条巷子的地面亮了。
青光浮凸,符纹浮现,宛如星辰排布成图,蜿蜒延伸至城市四面八方。
那些曾被系统抹除记忆的角落——桥洞下的破棉絮、地铁站口蜷缩的身影、垃圾桶边啃冷馒头的手——此刻竟尽数泛起微光。
无数流浪汉猛然抬头,眼神浑浊中闪过一丝清明;夜班保安扶着岗亭玻璃,怔怔望着路灯无风自亮;拾荒老人停下脚步,喃喃:“这灯……我好像……在哪见过?”
他们记不起名字,想不起家,可心底某个地方,突然暖了一下。
巷口老面馆,多年空置的靠窗座位,不知何时坐了个穿旧夹克的老人。
他花白头发乱糟糟,袖口磨得发毛,默默吃着一碗阳春面,热气模糊了镜片。
老板端水过来,吓了一跳:“大爷?你啥时候进来的?监控都没拍到!”
老人没答,只把碗轻轻推过去——碗底压着一张泛黄纸条,字迹歪斜却认真:
“谢谢那天给我辣条的混混。”
风一吹,人影已散,像雾消于晨光。
而就在这时,李云飞掌心一震,青竹笛嗡鸣不止。
笛身深处,柳如烟残念的最后一句终于浮现,如血书般刻入灵识:
“门开之后,守门人归。”
他心头一颤,猛地看向地底。
那具青铜棺正缓缓闭合,锈迹剥落,露出新刻的一行字——与他当年在墙角刻下的歪扭笔画一模一样:
“灯已亮,归途通。”
苏媚红裙轻扬,缚心绫无风自动,她望着李云飞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总爱耍贫嘴的混混,此刻竟高得让她看不清轮廓。
林诗音手中铭心簪光芒渐隐,却久久未收——她看见碑文上的“守者非奴,是灯”竟开始渗出血丝般的光,顺着地脉流向全城。
慕容雪膝上铜铃无声轻颤,她虽听不见,却感知到记忆河的水流变了方向,不再沉滞,而是逆流而上,带着某种古老的呼唤。
李云飞站在巷子中央,风吹乱了他的刘海,赤金左眼缓缓闭上。
它要照出所有被遗忘的人,所有被抹去的名字,所有轮回中不曾熄灭的心火。
他也知道,真正的“归心”,才刚刚开始。
就在此刻——
远处街角,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刺破清晨薄雾:
“医生!求您救救我女儿!她突然不认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