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入局,要是今日我没来,公主要如何?”
姜缪从袖中扔出一柄发簪。
簪子那头早就磨得锋利无比。
宋墨眸光沉下,定定落在她面上:“自尽?还是杀人?”
姜缪敛目。
只要能自保是自尽还是杀人并无区别。
“我很惜命,最多划破脸。”
姜缪走到窗前,低头往下望:
“来的时候我也看过,这里是三楼,退无可退时跳下,死不了,也算一线生机。”
宋墨面色泛着冷。
“公主是何时知道太子回京的消息?”
姜缪指尖在窗棂上轻轻划过,木缝里积着的薄灰沾在指腹,像层洗不净的阴霾。她侧过脸时鬓角碎发扫过下颌,留下道浅淡的阴影。
“那日教习嬷嬷来时,我便猜到了。”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来时,身上沾染着皇后宫中的弥陀香。教习嬷嬷常在御前走动,定是皇后替太子打听御前喜怒。”
宋墨瞳孔微缩。
“所以你今日出府,不是为了买东西。”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指尖却在袖中悄悄攥紧了腰牌。
姜缪忽然低低笑了声,笑声撞在紧闭的窗纸上,碎成几片冷涩的回音。
“不。我也不能确定一定会遇到。”
但只要她有把握,只要太子见到她,就一定会被引过来。
那些羞辱,都是她故意示弱激怒姜昱。
这些年她经受的凌辱不比刚才少,再多难听的话她都可以不在意。
日日高压下的洗脑,鞭打,姜缪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仇恨,多种情绪交织,几乎将她逼疯。
初去时,她被软禁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给她一顿饭后,就接连三五日不给水不给饭,逼着她抄写姜迟的名字,逼着她背诵对姜迟的感激,睡前还要朝着京城皇宫的方向潜心叩拜。
她不做,就会受一顿鞭打,灌下水保证她死不了后继续关着,直到她听话照做。
为的,就是让她麻木,洗脑般奉姜迟为神明,把听他的话成为本能,好成为姜迟手里最忠诚的狗。
她曾见过南楚训兽,和这手段如出一辙,再凶猛的猎豹也成了乖觉的猫儿。
只是她没被训话成听话的狗。
反而学会了利用柔软的面孔让人对她放松警惕。
比如,现在。
宋墨的指尖猛地收紧,腰牌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盯着姜缪的侧脸,她鬓角的碎发被风掀起,露出耳后一小片瓷白的肌肤,那里曾在去年冬日被炭火烫出个浅疤,此刻在昏暗光线下几乎看不见,却像根针,猝不及防刺进他眼底。
“公主倒是算得精妙。”
他声音冷得像结了冰,视线却掠过她紧抿的唇线,落在她袖管里隐约露出的手腕上——那里常年戴着银镯,据说能避邪,此刻却掩不住腕骨凸起的清瘦,“用自己当饵,就不怕饵被鱼吞了?”
姜缪忽然转过身,眸子里盛着细碎的光,像淬了火的星子。“吞不下的。”
她送回去的东西,都是她会过敏的食材,赖嬷嬷一看就会知道她所思所想。
就会去找宋墨。
这里面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宋墨不来,那她只能用鱼死网破的办法把事情闹大。
但好在,他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