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婶子也纷纷把带来的东西放下,鸡蛋、自家做的酸菜、还有一块细软的白布,说是给娃当尿戒子最好。
小小的堂屋顿时热闹起来。女人们围着胡安娜,七嘴八舌地说着孕期的注意事项,分享着带孩子的经验,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我看安娜这肚子尖,准是个小子!”
“是啊,瞧这气色多好,娃肯定壮实!”
“回头娃生了,洗三、满月,咱们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林秀花乐得合不拢嘴,忙着给众人倒热水。冷潜和冷志军见屋里都是女眷,便笑了笑,默契地退到了外屋,把空间留给她们。
外屋里,冷潜拿出烟袋锅,就着炉火点燃,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冷志军则拿起斧头,坐在门槛上,开始劈那些带回来的柴火,将其劈成更细碎、更容易引燃的样子。斧头起落,发出有节奏的“咔嚓”声,木屑纷飞。
“开春动工,东厢房起两间,一间你们小两口住,一间给娃。正屋这间重新裱糊一下,盘个大灶,暖和。”冷潜吐出一口烟雾,规划着。
“嗯,听爹的。”冷志军应道,“到时候再扎个结实点的院墙,养几条狗看家,也宽敞。”
爷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里的规划,声音不高,却透着对未来的笃定和期盼。灰狼和老狗缺耳朵趴在炉子边,舒服地打着盹,尾巴偶尔甩动一下。
屋里,女人们的笑声一阵阵传出来。
“……名字想好了没啊?”有人问胡安娜。
胡安娜脸上微红,看了一眼外屋的丈夫,轻声道:“他爹说,要是小子,就叫冷峻,像山一样结实。要是闺女……还没想好呢。”
“冷峻!这名字好!有气势!”众人纷纷称赞。
又说了一会儿话,看看天色不早,巴雅尔媳妇等人便起身告辞了。胡安娜和林秀花再三道谢,将她们送到院门口。
送走客人,屋里重新安静下来。胡安娜看着炕桌上堆满的乡亲们送来的东西,心里暖融融的。她不是本屯人,是逃荒过来的,能在这里扎根,遇到冷志军,得到公婆的疼爱,还有这么多热心的屯邻关照,她觉得无比幸运。
“都是实在乡亲。”林秀花收拾着东西,感慨道,“咱家军子有出息,带着队伍给屯里争了光,大家也都念着咱家的好。”
夜幕渐渐降临,雪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着,将院子里新踩出的脚印又重新覆盖。冷家屋里点亮了油灯,昏黄的光晕透过糊着崭新窗户纸的窗棂,在洁白的雪地上映出一方温暖的橘黄。
晚饭很简单,贴饼子,炖酸菜,还有冷志军钓回来的鱼熬的汤。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吃着热乎乎的饭菜,说着闲话。胡安娜胃口不错,吃了不少。冷志军不时给她夹菜,眼神里满是呵护。
吃完饭,收拾停当。胡安娜觉得有些腰酸,冷志军便让她靠在被垛上,自己坐在她身后,用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温暖的手,力道适中地帮她揉着后腰。胡安娜舒服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丈夫笨拙却真诚的体贴。
窗外是冰天雪地,屋里却温暖如春。孩子的衣物、乡亲的情谊、热炕头、家常饭,还有身边至亲之人……这一切平凡而琐碎的日常,交织成一幅充满烟火气的温馨画卷。对于常年在山林里与危险搏杀的冷志军来说,这或许就是他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全部意义。
夜深了,雪落无声。冷家小院的灯光熄灭了,融入屯子一片静谧的黑暗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以及那无声飘落的雪花,见证着这北方寒冬里,一个普通猎户家中,正在悄然孕育着的,关于生命、关于希望、关于未来的,最朴实也最动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