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寰岛的冬季,海风裹着寒意拍打着洞府岩壁,洞内却因聚灵阵的暖意显得格外安稳。宁不凡盘膝坐在石台前修炼,指尖灵力正顺着青元剑诀的脉络流转,忽然间,心口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猛拽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心悸席卷而来,灵力瞬间滞涩,他猛地睁开眼,眼角竟不受控制地滑下一滴眼泪。
“凡哥!怎么了?是不是修炼出了岔子?”巧璃原本在整理刚绘制好的符箓,见他脸色发白、灵力紊乱,立刻快步上前,伸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语气里满是焦急。她的指尖带着熟悉的温热,那是陈巧倩的神魂融入曲魂身体后,独有的、既存着凡人温软又藏着修士灵力的触感。
宁不凡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指尖还残留着温热的湿意,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不是岔子……是心悸。修行者若与故人有过羁绊,对方陨落时往往会生出感应,怕是天南那边,有旧人不在了。”他闭上眼,脑海中隐约闪过胥国京城的中秋夜色,烟火在夜空绽放的光,还有那道站在人群里、望着他的白衣身影。
巧璃闻言,沉默片刻,轻轻将宁不凡揽入怀中,手掌顺着他的脊背缓缓摩挲,像是在安抚他翻涌的情绪。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柔了几分,带着属于“陈巧倩”的细腻感知:“是那夜在胥国京城,与你隔空看中秋烟火的那位白衣女子,对吗?”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属于过往的记忆碎片,“那夜我陪在你身边——那时我还是陈巧倩,就在你身旁看着烟火,无意间瞥见了对面人群中那位姑娘。她望着你的眼神,亮晶晶的,满是藏不住的心意,连空中最绚烂的烟火都没分走她半分目光。后来我还跟你打趣过,说她虽是凡人,这份痴情却比不少修士都要执着。”
宁不凡一怔,猛地转头看向巧璃。过往的画面与眼前人的身影渐渐重叠——当年胥国京城的陈巧倩,如今小寰岛的巧璃,原来那段记忆里,她从未缺席。他失笑一声,伸手轻轻拍了拍巧璃的背,指尖触到她衣襟下熟悉的灵力波动:“原来你早知道……倒是我,如今才反应过来。你这心思,不管是当年的陈巧倩,还是现在的巧璃,都比我修炼的大衍决还敏锐。”
他缓缓点头,眼底的怅然渐渐被身边人的暖意抚平:“过去的事已难挽回,那位姑娘既是凡人,寿元本就有限,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感应到……不过如今有你相伴,从陈巧倩到巧璃,始终是你在我身边,足矣。”
巧璃抬起头,指尖轻轻划过宁不凡的脸颊,眼底映着照明符的暖光,既有修士的坚定,又藏着属于“陈巧倩”的感性:“真的吗?”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海风拂过草叶,“我不在乎什么长长久久、朝夕不离,哪怕未来要面对修行路上的别离,哪怕我早已不是当初的凡胎肉身——只要此刻你在身边,能与你从天南到乱星海,此生相伴,便已足够。”
这话听着矛盾——既说不在乎长久,又盼着此生相伴。可宁不凡看着她眼底的光,却忽然懂了。那是陈巧倩的神魂从未改变的心意,是巧璃的身体承载着的、跨越了身份与形态的执着。他伸手将巧璃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声道:“不矛盾。”是啊,哪有什么矛盾?她的心本就这般复杂又纯粹,从才入黄枫谷的懵懵少女陈巧倩,到如今筑基修士巧璃,那份对“相伴”的珍视,始终藏在神魂深处,从未变过。不在乎长久,是怕强求不来反添遗憾;盼着此生相伴,是这份情意已深到愿以余生相托。
洞外的海风还在呼啸,卷起细碎的海浪声,洞内却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宁不凡靠着巧璃的肩,心头那点因故人陨落的怅然,渐渐被身边人的体温融化。他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修行路上最难得的圆满——有过故人惦念的温暖,更有从过去到现在,始终相守的她。哪怕未来依旧有结丹的凶险、乱星海的风波,只要两人携手,便无惧世间万千变数。
夜色如墨,小寰岛的海风褪去了白日的寒意,带着淡淡的咸湿气息拂过草地。宁不凡与巧璃并肩坐在洞府外的青石旁,身后是三重法阵隐约的灵光,身前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浪涛拍打着礁石,奏响此起彼伏的声响。
巧璃轻轻靠在宁不凡肩头,仰头望着漫天繁星,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草地的露珠:“好久没这样安安静静看星星了,比洞府里的照明符亮多了。”话音刚落,一道璀璨的光痕突然从天际划过——是颗流星,自天南方向启程,拖着长长的银尾,最终落在遥远的天星城方位,转瞬便消失在夜色里。
“哇,流星!”巧璃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惊喜,“好浪漫啊。”
宁不凡侧头看着她眼底的星光,笑着问道:“要不要许个愿?听说对着流星许愿,说不定能成真。”
巧璃闻言,忍不住笑了笑,随即轻轻挣开他的肩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缓缓闭上眼。海风拂起她的发丝,月光洒在她虔诚的侧脸上,连周身的玄阴魔气都柔和了几分。不过片刻,她便睁开眼,转头看向宁不凡,眼底带着藏不住的温柔:“许好了。”
“许了什么愿?”宁不凡故意逗她,伸手将她重新揽入怀中。
巧璃却摇摇头,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说出来就不灵了。”心里却默默想着——哪需要什么复杂的愿望,不过是愿有生之年,能一直陪你走完这条修行路,从这小寰岛,到往后的每一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