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陆云帆。
看着他苍白的脸，和他眼中的血丝。
她的目光，又扫过秦晚，扫过方辰，扫过指挥中心里，每一张绝望的，茫然的脸。
她没有立刻回答。
她关掉了面前的屏幕。
巨大的办公室，因为光源的减少，暗了一些。
她站起身。
椅子被向后推开，发出一声轻微的摩擦声。
她绕过巨大的办公桌，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团队。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规律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她走到了陆云帆的面前。
她看着他。
“刚才那个信使，在我的办公室里，待了四十七分钟。”
她开口，声音很平。
陆云帆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个。
“他花了十分钟，告诉我议会的‘仁慈’。”
“花了二十分钟，欣赏我的狼狈，等待我的屈服。”
“又花了十分钟，向我展示议会的力量。”
闻人语的目光，从陆云帆的脸上移开，看向他身后的所有人。
“你们觉得，剩下的七分钟，我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
闻人语没有等他们回答。
“我问了他一个问题。”
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
“我问他，议会需要多久，才能把新世界从世界地图上抹去。”
陆云帆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说，除了华夏区，一个小时。”
闻人语的嘴角，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只是一个极其细微的，肌肉的牵动。
“现在，五十八分钟过去了。”
“他们做到了。”
“很准时，很高效。”
她像是在评价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供应商。
秦晚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闻人语，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
“所以呢？”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是方辰。
这个技术天才，第一次在会议上，主动开口。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很清晰。
“所以呢，老板？”
他看着闻人语，镜片下的眼睛，闪着一种固执的光。
“这能证明什么？证明他们很强大？证明我们输得不冤？”
闻人语转过头，看向方辰。
她看着这个永远只活在代码世界里的人。
“不。”
她说。
“这证明，他们和我一样，都相信一件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什么事？”陆云帆追问。
闻人语的目光，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进了所有人的脑海。
陆云帆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他想到了什么。
“他们以为，砍掉我们所有的海外业务，就是断了我们的根。”
闻人语的声音，开始有了一丝变化。
那是一种冰冷的东西，在慢慢融化，露出了底下燃烧的火焰。
“他们以为，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我们就会慢慢枯萎，腐烂。”
她环视着所有人。
看着那些依旧困惑，但已经不再是纯粹绝望的脸。
她抬起手，指向那块已经切换成京城地图的巨大屏幕。
指向那片金色的，密密麻麻的网络。
“他们错了。”
“他们砍掉的，不是我们的根。”
“是我们的枝叶，是我们的累赘！”
“是我们为了遵守他们的规则，为了在他们的花园里生长，而不得不长出的，那些臃肿的，耗费我们养分的枝叶！”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像一把刀，划破了办公室里的阴霾。
“输？”
她看着陆云帆，重复着他刚才的那个词。
那双平静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点燃了。
“谁告诉你们，我们输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逼近了陆云帆。
整个办公室的气场，在这一瞬间，彻底逆转。
“从我决定向议会宣战的那一刻起，这场战争，就不在海外，不在伦敦，不在纽约，不在那些我们说了不算的地方！”
她的声音，像一串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开。
“战场，在这里！”
她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脚下的地板。
“在京城！在华夏！在我们唯一说了算的地方！”
“他们不是想把我们困死吗？”
闻人语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个真正的，冰冷的笑容。
“很好。”
“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转过身，面向所有人。
她张开双臂，像一个准备拥抱整个战场的女王。
“我们的反击，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