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依旧端坐着,面无表情,但放在膝上的双手,却在昂贵的套裙之下,死死地攥紧。
羊群。
这个词,比昨夜的“棋子”,更加赤裸,更加屈辱。
棋子,尚有博弈的资格。
而羊群,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长得足够肥美,然后……被收割。
“羊群的任务,就是努力地吃草,努力地长大,努力地产出最优质的羊毛。”
信使抿了一口茶,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
“而牧羊人的工作,就是维护栅栏,偶尔投放一些更鲜嫩的草料,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宰杀掉一些老了的、病了的,或者……”
他放下茶杯,镜片后的双眼,闪过一抹冰冷的寒光。
“……不听话的羊。”
“比如,不久前的郑家。”
闻人语的身体,猛地一震。
郑家,那个曾经在南方不可一世的商业巨擘,在短短三个月内,因为一次错误的海外投资,引发资金链断裂,最终分崩离析,轰然倒塌。
整个商界都将其视为一次典型的,教科书般的商业失败案例。
可现在,在信使的口中,那只是……一次宰杀?
信使将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骇,尽收眼底。
他很满意这个效果。
他要的,就是这种从根基上,彻底摧毁对方世界观的绝对快感。
他站起身,重新踱步到闻人语的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郑家那头老羊,活得太久了,自以为强壮到可以冲撞栅栏,所以它必须死。”
“它的死,可以为新生的羊群,腾出更多的草场。”
他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析着闻人语。
“而你,闻人语女士,是‘议会’观察了很久,最终选中的一头……领头羊。”
“一头更有活力,更有创造力,也更有潜力的领头羊。”
他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闻人语。
“你以为你重生一世,是上天的恩赐?”
“你以为你步步为营,蚕食华联,是你的智谋过人?”
“你以为你建立‘新世界’,是你抓住了时代的脉搏?”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更轻,却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闻人语的灵魂之上。
“不。”
“那只是因为,我们需要一头新的领头羊,去整合那些散乱的羊群,让它们长得更快,更肥。”
“你的每一次‘妙计’,背后都有我们清理掉的障碍。”
“你的每一次‘豪赌’,背后都有我们默许的资本流动。”
“你……”
信使俯下身,凑到闻人语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只是我们……最高效的,牧羊犬而已。”
闻人语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她感觉自己被扔进了一片冰冷刺骨的深海。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浴血奋战,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荒诞到极致的笑话。
原来,她不是棋手。
她甚至不是棋子。
她只是一条自以为是狼,却不知道脖子上早就套着项圈的……狗。
信使直起身,欣赏着闻人语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
他知道,这只雌狮的脊梁,已经被他彻底敲碎了。
他优雅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
“咔。”
他将茶杯放回桌面,清脆的响声,像一声法官的落槌,宣判了这场心理战的终结。
他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无懈可击的微笑,仿佛刚才那番诛心之言,与他毫无关系。
“那么。”
“作为被选中的,最优秀的领头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施舍般的,慷慨的意味。
“你想知道,我们为你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