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压力,从信使的身上弥漫开来,试图将她笼罩,将她压垮。
闻人语的身体,传来阵阵被撕裂的剧痛,那是昨夜留下的伤,在此刻的压力下被重新激活。
但她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她缓缓抬起手,没有指向那舒适的待客区,而是用下巴,朝着自己办公桌正对面的那张椅子,点了点。
那是一张给下属汇报工作时坐的,冰冷的椅子。
一个字,从她苍白的唇间,清晰地吐出。
“坐。”
这个字,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它不是邀请。
是命令。
它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信使精心营造出的,那种居高临下的优雅气场。
信使脸上那完美无瑕的微笑,第一次出现了凝滞。
他金丝眼镜后的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动了一下。
是讶异。
是错愕。
他显然没有预料到,这只已经被逼入绝境的,在他看来随时可以捏死的猎物,非但没有瑟瑟发抖,反而亮出了她那看似脆弱,却依旧锋利的爪牙。
她要在这间属于她的办公室里,夺回主场。
哪怕,这只是螳臂当车。
凝滞,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信使脸上的微笑,重新变得无懈可击。
他眼中的那丝讶异,化作了更深层次的,近乎于赞赏的趣味。
他没有在意那张椅子的羞辱意味,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去,依言坐下。
动作流畅,从容,仿佛他坐下的不是一张下属椅,而是一张平起平坐的谈判桌。
两人隔着一张办公桌,相对而坐。
谁也没有再说话。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发酵。
这不是友好的沉默,而是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宁静。
是两头顶级掠食者在动手前,互相评估对方实力的对峙。
闻人语在观察他。
观察他西装的料子,观察他领带的温莎结,观察他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观察他镜片后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
她试图从这些细节里,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而信使,同样在观察她。
他似乎对她此刻的镇定,非常感兴趣。
他想看看,这份镇定,究竟是源于无知的傲慢,还是源于某种他尚未探知的底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最终,是信使先打破了僵局。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也似乎对自己的绝对掌控力,有着十足的信心。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
这个动作,缩短了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也让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强。
他将那双戴着白手套的手,十指交叉,优雅地放在膝上。
他看着闻人语,用一种分享惊天秘密的,带着一丝蛊惑的语气,缓缓开口。
“闻人语女士,我们对您在那场‘游戏’中的表现,非常满意。”
他又一次,提到了“游戏”这个词。
像是在闻人语那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又撒上了一把盐。
闻人语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信使将她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作为对胜利者的嘉奖。”
他顿了顿,仿佛在吊足对方的胃口,然后才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调子,说出了那句话。
“我为您带来了世界的真相。”
“以及一份……”
他的声音在这里,出现了一个刻意的停顿,那双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冰冷而奇异的光。
“……慷慨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