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侃把鱼肚子里的姜葱全掏干净。
它们干完活了,该退场。
但还不够。
香味,还没爆出来。
他烧热一勺油,金黄滚烫,猛地淋在鱼身上——
“呲啦!”
油花炸开,鱼皮颤了颤,香味像烟花一样,轰地爆了!
鲜和香,瞬间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再一勺蒸鱼豉油,缓缓淋上。
撒上一把嫩绿葱丝,点上几条红辣椒丝,像给白玉镶了翡翠红玛瑙。
鱼肉在盘里微微一晃,白得透亮,嫩得能弹。
那股味儿,不霸道,不呛人,却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闻着,心就痒了。
想吃,根本忍不住。
整个厨房安静了三秒。
连呼吸都轻了。
谁也没想到,一条清蒸鱼,竟能做出这样的味道。
连边上学手艺的厨师都傻了——
他们家祖传酒楼,最拿手的就是蒸鱼。
可今天,他们才真正看见,什么叫“蒸鱼”这俩字的分量。
今天,他亲眼看着那条清蒸武昌鱼从生到熟,一气呵成。
他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股味儿——不是香,是往骨头缝里钻的鲜!
别说他了。
他爷爷当年在码头边上熬了三十年鱼汤,端出来的武昌鱼,在这面前跟隔夜剩饭没啥区别。
一想到这儿,他心里那点摇摆,瞬间被碾得粉碎。
“来,尝一口。”
苗侃低头闻了闻,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顺手就把盘子往人群里一推。
他有个老习惯:新菜出来,头一口必须分给大伙儿。
不是装大方,是想记住那口味道。
吃一次就忘?那你这厨子白当了。
人群早憋疯了。
一听见“尝尝”俩字,哗啦一下全扑上来了,眼睛直勾勾黏在那盘鱼上,连呼吸都屏住了。
武昌鱼啊,谁不知道?刺多得跟针山似的。
想吃?要么硬啃,吐一地刺儿;要么慢慢挑,一餐吃两小时。
可刚才苗侃那手速,跟变魔术一样。
这鱼……刺呢?
有厨子捏着筷子,半信半疑地夹了一块。
筷子一沾肉,鱼肉就跟果冻似的,轻飘飘就起来了。
没卡!没阻!没抵抗!
热腾腾的鱼肉在筷尖微微抖着,油光透亮,像是裹着一层水晶膜。
卧槽!
真没刺?
他猛一吞,整块肉在嘴里“啵”地散开。
鲜!烫!滑!润!
不是那种齁咸的鲜,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带着露水味的清甜。
一点腥气没有,咽下去的时候,连喉咙都暖了。
夏天吃,浑身冒鸡皮疙瘩,舒服得想哼歌。
可——一根刺都没碰到!
这合理吗?科学吗?哪来的这种操作?
他又夹一块,专挑刺最密的脊背部位。
筷子刚碰上,肉自己就从骨头缝里溜出来了。
不是挑出来的。
是……主动分手。
那肉嫩得离谱,软得像云,韧得像丝,刺儿根本挂不住,轻轻一碰就自动脱钩。
这已经不是厨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