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还在耳边回荡,我站在廊下,手中捏着那半块玉佩。
昨夜的事太巧了。德妃的玉佩断得正好,乳母死得干脆,连证据都拼得严丝合缝。可越是完整,越像一张精心织好的网,等着人一头撞进去。
她不会就这样倒下。
我转身走向偏殿,脚步没停。灵汐送我的那盒桂花糕还搁在案上,油纸包得整齐,香气淡淡。我拿起来,指尖压了压糕点边缘,软硬适中,无异样。
这糕,是今早才做的。灵汐亲手装盒,当着我的面递过来。她说:“送去冷宫吧,让她尝一口。”
我没问为什么。现在也不必问。
半个时辰后,我站在冷宫门前。守门的内侍低头让我进去,一句话不敢多说。屋子里阴得很,窗纸破了一角,风从那里钻进来,吹得桌上残烛忽明忽暗。
德妃坐在角落的矮凳上,背对着门,披着一件褪色的旧袍。听见脚步声,她慢慢转过头,脸上没什么血色,嘴角却动了动。
“你来了。”
声音哑,却不抖。
我没应,只把糕点放在桌上,解开油纸。一块完整的桂花糕露出来,金黄酥皮,撒着糖霜。
“公主让我送来。”我说。
她盯着那块糕,眼神没变。过了会儿,轻笑一声:“她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我伸手掰下一小块,走到墙边那只鸟笼前。笼里的鹦鹉羽毛灰败,一只翅膀耷拉着,见人靠近也不飞,只是歪头看着。
这是德妃从前最得意的西域贡鸟,能学人语,能传密信。如今被关在这儿,没人喂,也没人理。
我把碎糕递进笼子。
鹦鹉低头啄了一口,吞下去。又啄第二口,第三口。
我退后两步,盯着它。
不到一盏茶工夫,它忽然抖了一下,爪子抓着横杆,脑袋猛地一垂。翅膀扑腾两下,摔在笼底,再不动了。嘴边渗出黑血,顺着铁栏滴到地上。
屋里静得可怕。
德妃坐在原地,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收了。
我回头看着她:“这糕是你让人准备的?”
她不答,只抬眼盯住我,目光沉得像井水。
我又走近几步,俯身拾起桌上的油纸包。里面还有三块。我拆开其中一块,用指甲刮下一点碎屑,放进嘴里。
甜味先上来,接着是一丝涩。
不是毒。至少不是立刻发作的毒。
但这不代表安全。有些药,要等时辰到了才起效。比如让人昏睡、抽搐、吐血,甚至……发狂。
我将剩下的糕重新包好,抱在怀里。
“你若真病了,就好好养着。”我说,“别拿自己的命赌。”
她终于开口:“你怕什么?你不就是想我死吗?”
我没说话,转身往外走。
门在我身后关上时,听见她低声说:“你以为你赢了?”
我没回头。
出了冷宫,天色更暗了。云压得很低,风里带着湿气。我刚走到宫道拐角,就看见灵汐迎面走来。她穿着深紫宫裙,腰间佩剑未出鞘,脚步急,脸上没有笑意。
“我听说你来了。”她说,“为什么不叫我?”
“不想你来。”
她盯着我怀里的糕点盒子:“是不是有毒?”
我点头。
她伸手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脸色变了。转身就往回走。
“等等。”我拦住她,“你现在进去,只会激她。”
“她想害你。”灵汐声音压得很低,“这块糕,是要你带回去吃,还是送给谁?父皇?还是……我?”
我没答。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如果这块糕出现在她的寝殿,如果她吃了之后突然倒下,而唯一送过东西的人是我——
驸马弑母,罪不可赦。
哪怕查不出毒从何来,只要流言一起,我就再无立足之地。
灵汐咬住下唇,手指收紧,几乎要把油纸捏破。
“我要搜她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