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辽阳光复
西苑军械局那声标志性的轰鸣,仿佛一道穿越千里的闪电,其无形的震波尚未在京师上空完全消散,真正的雷霆已然在辽东大地炸响。
辽阳城,这座辽东曾经的首府,关外最繁华的巨邑,自天命六年(1621年)被努尔哈赤攻占后,便成了后金政权插在大明辽东腹地的一颗毒牙。城墙高厚,经努尔哈赤、皇太极两代经营,防御工事层层加固,护城河也被拓宽挖深,加之城内囤积重兵粮草,堪称一座坚城。皇太极在接连受挫于宁锦防线后,将更多精力投入到经营辽、沈作为战略后方,辽阳的地位愈发重要。他留下心腹大将阿巴泰及精兵逾万在此镇守,自以为万无一失。
然而,他低估了时代变迁的速度,更低估了那位远在紫禁城、却能用超越时代的智慧拨动战争天平的男人。
时值崇祯三年春,关外冰雪初融,黑土地露出些许生机,但寒风依旧刺骨。辽阳城头,镶蓝旗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巡逻的后金兵卒缩着脖子,呵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一切似乎与往常无异,只有远处明军军营连绵的灯火,提醒着他们正处于战争的前沿。
明军主帅,兵部尚书兼辽东督师孙元化,并未如传统攻城战那般,将大军密密麻麻地围困辽阳。相反,他采取了“堡垒推进,精兵突击”的新式战术。数月来,明军以新型燧发枪兵和炮兵为核心,辅以骑兵掩护,如同外科手术般,精准而迅速地拔除了辽阳外围所有据点、哨堡,将辽阳彻底变成一座孤岛。大军主力则驻扎在距城数里外精心构筑的营垒中,避开了城头红夷大炮的最大射程,也避免了顿兵坚城之下、师老兵疲的窘境。
中军大帐内,沙盘上的辽阳模型被代表明军的蓝色小旗紧紧包围。孙元化一身戎装,却并非顶盔贯甲的传统武将打扮,而是更近似于近代军官的利落装束,外罩御寒的毛皮大氅。他正与几名同样穿着新式军服、出身于皇家陆军军官学堂的年轻参谋进行最后的推演。帐内灯火通明,气氛严肃而专注,唯有炭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报——!” 一名背插赤色小旗的斥候疾步入帐,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督师大人!城内细作传出最后消息:东门守将巴布泰(阿巴泰之弟)部下有异动,似有不满情绪。且城中存粮虽足,但柴薪渐缺,夜间守城兵卒多有怨言。”
孙元化目光锐利,盯着沙盘上辽阳东门的位置,沉声问道:“我军特种炮兵阵地,是否已就位?”
一旁负责炮兵协调的参谋立即回应:“回督师,第一、第二炮兵营共二十四门‘威远将军’后装线膛炮,已于昨夜子时前,借助地形掩护,秘密推进至预设阵地,距东门城墙仅八百步(约1200米)。炮位经过加固伪装,城头敌军尚未察觉。”
“好!”孙元化一拳轻轻砸在沙盘边缘,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皇太极主力北遁,正龟缩赫图阿拉,阿巴泰困守孤城,军心已生隙!此乃天赐良机!传令下去,各营按甲字号方案准备,拂晓时分,准时发起总攻!”
“得令!”帐内众将轰然应诺,士气高昂。
拂晓前最黑暗的时刻,天地间万籁俱寂,只有寒风掠过枯枝的呜咽。辽阳城头,守夜的后金兵抱着兵器,倚着垛口,在困倦与寒冷中勉强支撑。他们并不知道,死亡的黑洞洞的炮口,已在黑暗中悄然对准了他们。
突然,一点微弱的火光在远处的明军阵地上闪烁了一下,旋即湮灭。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仿佛鬼火般明灭不定。那是炮兵阵地在做最后的检查,燧发击发机构旁的遮光罩偶尔泄露出的细微光芒。
寅时三刻(约凌晨四点四十五分),正是人一天中最困顿的时刻。
孙元化站在前沿观察哨位,举起单筒望远镜(格物院仿制西洋镜并加以改进的产物),望向黑暗中辽阳城模糊的轮廓。他深吸一口冰冷而清新的空气,沉声下令:
“信号弹!炮兵集群,急速射!目标,东门城墙及周边防御工事,给本督——轰!”
咻——嘭!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拖着耀眼的尾焰,划破漆黑的夜空,在辽阳城上空炸开一朵凄艳的花。
这一声尖啸,如同撕破了寂静的幕布。
下一瞬,天地变色!
轰!轰!轰!轰……!
二十四门“威远将军”炮几乎同时发出了怒吼!炮口喷出的烈焰瞬间照亮了大地,如同二十四条狂暴的火龙!即便是经过消音处理的命令传递系统,也无法完全掩盖这集体咆哮的恐怖声浪!
八百步的距离,对于拥有膛线、发射长型爆破弹的“威远将军”来说,几乎是指哪打哪!第一轮齐射的炮弹,带着死亡般的精准,大多数狠狠砸在了东门附近的城墙上!
轰隆隆——!
地动山摇!砖石、泥土、冻土块混合着残肢断臂,被爆炸的冲击波抛向空中!坚固的辽阳城墙,在这样超越时代的火力打击下,显得如此脆弱!一段近十丈宽的城墙垛口被直接削平,后面的女墙也被炸开巨大的缺口!更有几发炮弹幸运地越过城墙,落入城内疑似兵营或仓库的区域,引发了二次爆炸和冲天火光!
“天罚!这是天罚啊!”城头幸存的后金兵被这从未经历过的恐怖炮击彻底打懵了。他们见过红夷大炮,但那玩意发射缓慢,准头也差,何曾见过如此密集、精准且威力巨大的炮火?尤其是那爆炸开的弹片和冲击波,根本不是实心铁球能比拟的!
“装填完毕!”
“放!”
明军炮兵展现了严格的训练成果。得益于后装结构,装填速度极快。不过数十息,第二轮齐射再次降临!
这一次,炮火开始延伸,重点照顾城墙上的箭楼、角楼和疑似炮位。木石结构的箭楼在爆炸中如同纸糊般坍塌,藏身其中的弓箭手非死即伤。
阿巴泰从睡梦中被亲兵摇醒,仓皇披甲登上城楼(已远离东门),看到的是一片末日景象。火光映照下,他脸色惨白,声嘶力竭地吼道:“顶住!放箭!我们的炮呢?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