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府接督公府烫金请柬,魏忠贤寿诞将至。
方正化身兼“礼单策划”,献计送“奇技淫巧”避锋芒。
朱由检忍痛割爱:玻璃酒具+高度蒸馏酒。
鲁大匠师心疼肝颤:“王爷,这…这可是咱压箱底的宝贝!”
赵百户带人“护送”寿礼,趁机搜查工坊。
魏忠贤把玩晶莹剔透的琉璃盏,眼神阴鸷:“信王…倒是有心了。”
---
信王府的书房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块。朱由检捏着一张巴掌大小、却重逾千斤的烫金请柬,小脸绷得紧紧的。那请柬用最上等的洒金红纸制成,封面两个描金大字“寿柬”刺得人眼睛疼,落款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魏忠贤。
方正化垂手侍立在一旁,低眉顺眼,像一尊没有呼吸的玉雕。
“督公他老人家…下月初九的千秋寿诞。”朱由检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点孩童刻意模仿大人说话的别扭腔调,“让各王府、勋贵、衙门…都得备上一份‘心意’。” 他啪地一声把请柬拍在书案上,那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响亮。
方正化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平稳无波:“王爷,此乃常例。督公位高权重,圣眷正隆,百官朝贺,理所应当。”
“常例?”朱由检差点气笑了,他努力压着火气,小拳头在袖子里攥得死紧。这哪里是请柬,分明是催命符,是勒索通知单!魏忠贤的胃口有多大,他比谁都清楚。送少了,是“心意不诚”;送多了,又怕被这老阉狗盯上,当成肥羊反复宰割。更可怕的是,万一送的东西不合他心意,或者被他借题发挥…
“方伴伴,”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像个为送礼发愁的普通小孩,“你说…送什么好?金银?珠宝?字画?田庄?”他掰着手指头数着,每说一样,心都在滴血。这都是他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是要用来搞科研、练新军、救大明的!喂给魏忠贤?比喂狗还糟糕!
方正化终于抬起眼皮,那双深邃的眼睛平静地看向朱由检,仿佛能穿透那层孩童的伪装,看进他焦灼的内心。“王爷,”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金银俗物,督公府库堆积如山,未必入眼。奇珍异宝,过于扎眼,易惹非议,更易…招祸。”
朱由检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
“督公位极人臣,所求者,”方正化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无非是‘体面’二字,是…与众不同,是旁人没有的‘稀罕物’。既要显得王爷用心、新奇,又不至于让督公觉得…信王府过于‘丰厚’,引人觊觎。”
“新奇…稀罕物…”朱由检咀嚼着这两个词,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明白了方正化的意思!送“奇技淫巧”!既符合他“年幼好奇”的人设,又能把魏忠贤的注意力从王府真正的实力上引开,还能避免送出大量真金白银!
“工坊里…有什么既新奇、又看着值钱、实际成本还能控制的东西?”朱由检立刻在脑子里过起了清单。
方正化适时提醒:“王爷,前些日子,鲁师傅带人烧制那几套‘水晶琉璃’酒具,成色极佳,晶莹剔透,毫无杂质气泡。还有那批用新法蒸馏了五遍的‘玉液烧’,清冽如水,入口却烈如火,远超市面所有美酒。”
玻璃酒具!高度蒸馏酒!
朱由检眼睛大亮!好主意!玻璃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尤其是无色透明、没有气泡的纯净玻璃,价值堪比黄金!而高度白酒,更是稀罕物,喝惯了低度黄酒米酒的人,第一次接触绝对印象深刻!这两样东西,技术含量都在工坊的工艺上,实际物料成本并不算天文数字,但拿出来绝对唬人!完美符合“新奇、稀罕、体面又不显富”的要求!
“好!就送这个!”朱由检一拍桌子,小脸上露出“终于解决难题”的轻松表情,“方伴伴,快去准备!要最好的那套!酒也要最烈的!”
---
工坊核心区域。
鲁大看着方正化亲自来取那套刚刚冷却脱模、精心打磨抛光、用锦缎软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玻璃酒具,还有那几坛贴着“五蒸头”红纸、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高度蒸馏酒,那张粗犷的老脸皱成了一团苦瓜。
“方…方公公…”鲁大搓着手,围着那套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般七彩光晕的酒具打转,心疼得直抽抽,“这…这可是…天工开物啊!您瞧瞧这成色!这透亮!一点气泡杂质都没有!老鲁我烧了一辈子窑,头回出这么好的东西!还有这酒…那蒸馏塔管子都差点烧红了才蒸出这么几坛精华…王爷…王爷真要把这些送…送给那…那位?” 他终究没敢说出“阉狗”两个字,但那语气里的不舍和肉痛,瞎子都听得出来。
方正化面无表情,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锦盒内的酒杯酒壶是否固定稳妥,声音平淡无波:“鲁师傅,王爷自有考量。此物新奇,正合时宜。督公见了,只会觉得王爷心思奇巧,用心备至。”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库房里不是还有几块烧得不太完美的‘琉璃砖’吗?拿出来,摆在显眼处。”
鲁大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方公公您这招绝了!把那几块带绿沫子、有气泡的次品摆着,显得咱们就这点家底,好东西全送出去了!妙啊!” 他脸上的肉痛瞬间被一种“奸计得逞”的兴奋取代,屁颠屁颠地去翻找次品了。
---
信王府正门前。
赵敬忠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队盔甲鲜明的东厂番役,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王府大门内外。他奉的是“护送寿礼”的命,行的却是“监视搜查”的实。督公对信王府那声“烟花”可是念念不忘,特意嘱咐他借机好好“看看”。
大门开启。方正化亲自带着几个健壮太监,抬着两个大锦盒和几个酒坛走了出来。锦盒打开,里面衬着明黄绸缎,一套八只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的高脚玻璃杯,一只造型优美、线条流畅的玻璃酒壶,静静地躺在里面,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美得令人窒息。酒坛的泥封也被拍开一角,一股极其浓郁、带着粮食焦香却又异常清冽的独特酒气瞬间弥漫开来,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围观的王府仆役和路过的百姓都看呆了,发出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
“我的老天爷…那是…水晶?”
“比水晶还透亮!一点杂色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