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魏良才的两个学生(1 / 2)

魏良才和周文彬缩在角落的梨花木椅上,面前那杯热茶早凉透了。

蒸腾的热气散得干净,只剩杯底沉着几片皱巴巴的茶叶。

大堂里的喧闹像涨潮似的往耳朵里涌。

满是“孙员外海量”“孙员外远见”的奉承。

混着酒盏碰撞的脆响,听得人太阳穴发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瞟着堂中。

孙山芽被一群绫罗绸缎的人围着,原本就瘦得见骨的脸。

笑起来更像块晒干的虾米皮,却偏偏端着架子。

抬手挡酒时都透着股刻意的“从容”。

周文彬越看越窝火,终于压着嗓子嘟囔起来:

“这孙山芽,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早年靠拍十六皇子的马屁混脸面,如今不过是沾了仙子的光。”

“走了狗屎运,倒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他声音压得低,却带着气:

“我好歹是正经春闱考出来的,第十八名的功名。”

“实打实的笔墨功夫,现在不也只是个八品教授,给那些皇室子弟教书?”

“他呢?连个官身都没有,就凭‘员外’两个字,竟让这么多人捧着……”

这话刚出口,周文彬猛地卡壳。

眼角余光扫到身旁的魏良才,脸“唰”地红到了耳根。

他这才想起,自己对面坐着的是当科状元!

人家是头名,不比他第十八名风光?

可结果呢?

一样没攀附权贵,在朝堂里蹚着浑水,连条清晰的晋升路都摸不着。

自己刚才那番抱怨,岂不是在说魏良才更憋屈?

周文彬赶紧闭了嘴,慌里慌张端起凉茶猛灌了一大口。

那茶泡得太久,茶叶沉在杯底,早没了半点茶味,只剩股子闷了许久的涩意。

混着焦苦直往舌尖钻,像吞了把晒枯的败叶,难喝得要命。

他喉头一紧,却半个字都不敢吐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

末了还得低着头,用帕子蹭了蹭嘴角,假装是在擦沾到的茶渍。

魏良才倒没在意,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堂中,轻轻摇了摇头。

——他早看透了这京都的规矩,没背景的功名,再高也只是块敲门砖。

周文彬憋了片刻,舌尖的麻意混着茶叶的苦味还没散。

见魏良才没动气,又忍不住往孙山芽那边瞥。

瞧着那人被“孙员外”长、“孙员外”短地围着,瘦得晃悠的身子裹在锦袍里。

像根插在绸缎堆里的枯柴,他又忍不住咬牙,声音压得更低,却满是不屑:

“瘦的跟猴似的,肩都撑不起这锦袍,哪有他这副模样的员外?”

这话刚落,旁边传来两声低笑——是两个同朝的小官。

正端着酒盏往这边瞟,眼神里带着点“彼此彼此”的揶揄。

周文彬脸更热了,赶紧别过脸,心里的憋闷混着嘴里的苦麻味,越发不是滋味:

是啊,再看不上又能怎样?

人家孙山芽如今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而他们这些正经科举出身的。

反倒要在角落里看着一个小人得志,连句硬话都不敢说大声。

周文彬越想越憋屈,心里那股子火气没处撒,总觉得不能就这么认栽。

他眼珠滴溜溜转着,嘴里嘟囔:

“不行,我就不信在这场上没有比我俩还憋屈的!”

他东瞅瞅西瞅瞅,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人影,终于在另一旁的角落定住了。

嘿,还真让他瞅见了俩人!他连忙拍拍魏良才的胳膊,指着那方向压低声音:

“良才兄,那俩……是不是你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