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此刻,他拼命回想,却怎么也记不清自己当时蹲在田里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为了检查那块土地的湿润程度,还是……还是为了将耳朵贴近大地,去聆听那所谓“龙脉的心跳”?
两种念头在他脑海中交战,一个属于现代农业知识,一个则充满了古老的神秘色彩。
他猛然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唤醒自己。
“我是刘忙,历史系大三学生,因为打游戏骂策划,然后……然后呢?”然后是什么?
那场离奇的雷击,那段被系统绑定的经历,都开始变得模糊,仿佛是一场被不断涂改的草稿。
队伍停下休整时,伏德与糜竺一同前来求见。
伏德神情严肃,他躬身一礼,沉稳地说:“主公,道统的力量,并非人力所能长久驾驭。您与先帝之魂履行天命共同契合,灵魂意识交融日益加深,长此以往,恐怕会有‘身份倒灌’的隐患。届时,主公的神智,或许会被先帝的遗志与龙气所覆盖。”
糜竺亦是满脸忧虑地附和:“伏祭酒所言极是。主公,如今洛阳已定,民心已归,天下大势尽在我们手中,实在不必急于一时。争夺天下,更要保全主公自身啊。”
伏德随即献上一个对策:“为今之计,不如暂缓东进,先行返回汉中。臣有一法,名为‘信火净心法’,需主公闭关七日,以万民归心的信仰为火,剥离灵魂意识中过深的‘外魂印记’,稳固本我神智。”
刘忙沉默了良久,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一直安静跟在身后的少年阿土,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阿土,他们都喊我‘皇叔’,或者‘主公’,但你和你的族人,为什么喊我‘归心之主’?”
阿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但他没有丝毫犹豫,仰起那张被风沙磨砺得有些黝黑的脸,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因为你让死去的人能够回家,也让活着的人敢于做梦。”
一句话,如晨钟暮鼓,重重敲在刘忙心上。
他缓缓走出营帐,独自一人立在函谷关的残垣之前,仰望着那轮渐渐沉入群山之间的血色残阳。
眼前,淡蓝色的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天命共契·冷却中。下一次激活:遗忘加深,回归时间延长。”
一行冰冷的文字,证实了伏德的所有猜测。
刘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越像他们眼中的‘皇叔’,就越不像我自己了。”
“主公可还记得,初至此世,在解良城外初遇关将军时,所说的话么?”诸葛亮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身后,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
刘忙身形一震。
那句话……他当然记得。
那是他穿越之后,面对满目疮痍的乱世,面对关羽那双充满审视与期望的丹凤眼,脱口而出的第一句真心话——“这世道太黑了,总得有人先站出来,点把火。”
那把火,属于刘忙,不属于刘备,也不属于任何一个汉室先帝。
一股决绝之意从心底升起。
刘忙忽然转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亲手解下了腰间那象征着汉室宗亲身份的王绶,郑重地交到诸葛亮手中。
“孔明,拿着它。若有朝一日,我开口自称为‘朕’,便用此绶,蒙住我的口。”
他又转向赵云,目光锐利如刀:“子龙,听我将令。若我将来下令屠城、焚书、立谶,行那秦皇、王莽之事,不必请示,不必犹豫,当场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骇然失色,关平、陈到等人更是齐齐跪倒:“主公,万万不可!”
刘忙却没有理会他们的惊呼,他重新望向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巍峨的函谷关,落在了那座历经劫难的帝都洛阳。
“我不是刘协,那个被命运摆布的傀儡;我也不是刘秀,那个天命所归的光武帝……”他低声自语,声音被猎猎夜风卷起,吹向远方,“但我必须走完他们没走完的路。”
夜风卷起地上的尘沙,吹动他略显单薄的衣衫。
他心口的那枚古鼎,在无人察觉的静谧中,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嗡鸣,似在回应他的誓言,又似在静静地吞噬着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沉重同时降临在他的意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