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前方,连绵的山脉轮廓愈发清晰,那是隔绝关中与中原的天然屏障。
刘忙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他呆呆地望着远处山坳里升起的一缕缕炊烟,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片土地,这条道路,仿佛曾在他的脚下延伸过无数次。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心口那枚温热的古鼎,入手却是一片冰凉,指尖触及的皮肤上,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昨夜的梦境如潮水般再次侵袭他的脑海。
那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梦,没有期末考试,没有游戏漏洞,只有无尽的威严与孤寂。
他身着绘有十二章纹的黑底金龙礼服,头戴垂着十二旒的冕冠,端坐在高耸的未央宫殿台阶之上。
殿下,文武百官黑压压地跪伏在地,高呼万岁,口称“陛下”。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权力感,每一次呼吸都与天下的脉动相连。
梦醒时分,晨光微弱,守在床边的亲卫为他端来温水,他竟脱口而出:“朕倦了。”
那一个“朕”字出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仿佛那是另一个灵魂借用他的喉咙发出的声音。
他猛然清醒,强作镇定地挥退了亲卫,但那双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骇,却没能逃过悄然立于帐外的诸葛亮的眼睛。
羽扇轻轻摇动,孔明
夜里,车队选了一处还算整齐的驿站歇脚。
刘忙没有丝毫睡意,他点亮油灯,独自翻阅着伏德呈上来的《归魂录》。
这本册子是伏德带领一众文吏,将整个北邙山归魂行动的始末详尽记录而成,从最初的构想到最终万民相送,事无巨细。
当读到“……沿途百姓自发拆解旧屋门板,焚烧家中旧物,铺就百里火路,以暖归魂,以慰英灵……”这一段时,刘忙拿着书卷的指尖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我真的做了这些?”他喃喃自语。
那段记忆明明存在于他的脑海中,他能回忆起冲天的火光,能想起百姓们含泪的脸庞,甚至能忆起那股混杂着木料、布匹与尘土的焦糊气味。
可这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浓雾,仿佛在听一个说书人讲述别人的故事,清晰,却毫无真实感。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赵云高大的身影守在门外,月光为他的银甲镀上一层寒霜。
他见刘忙未睡,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满是担忧:“主公,你已三更起身七次,每一次都在问‘我在哪儿’。”
刘忙心中一凛,他竟对此毫无印象。
次日,队伍途经一处村落。
田埂上,一群年幼的孩童正在追逐嬉闹,口中唱着一支新编的歌谣:“皇叔不骑马,蹲在田里挖。挖出个金豆豆,送给俺爹妈……”
歌声清脆,传入刘忙耳中,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他猛地勒住马缰,心头剧震。
这歌词……他记得!
那是数月前,他在陇右巡视,为了查看土地的湿度情况,亲自下田挖土。
当地的百姓见了,觉得新奇又感动,便编了这首歌谣。
当时他还笑着对身边人说:“这都能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