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嵩的手微微颤抖，但他还是将信件翻到了最后，那里有一行更加触目惊心的朱笔批注，笔迹雄浑霸道，绝非凡人手笔。
“准。火后可纳降，整编其众，以为先驱，徐图江南。”
落款，是一个鲜红的“操”字印章。
王粲的脸瞬间变得铁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出身名门，对曹操的笔迹再熟悉不过。
那行批注，千真万确是曹操亲笔！
原来，这场大火不仅是为了对付刘忙，更是为了给曹操南下铺路！
这已不是构陷，而是通敌卖国！
就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马良不知何时已命人立起一块巨大的木板，他手持蘸满浓墨的巨笔，立于台前，声如洪钟：
“今有铁证七桩！”
他每说一桩，便在木板上写下几个大字。
“其一，尸检无烟灰，乃先毒后焚，此为物证！”
“其二，毒源断肠草，荆州本地可查，此为人证！”
“其三，蔡氏商行火油账册异常，一夜之间调拨百桶，去向不明，此为账证！”
“其四，纵火人犯张南当场被擒，证据确凿，此为罪证！”
“其五，白鹭卫腰牌在身，主谋所指，无可抵赖，此为令证！”
“其六，通敌密信往来，图谋荆州，此为书证！”
“其七，城中百姓万众亲见，大火起于流民营，而非我军营盘，此为众证！”
马良写完最后一笔，猛地将笔掷于地上，转身面向台下数十万军民，声嘶力竭地吼道：“七证俱全，环环相扣！敢问天下，孰为贼？孰为义？！”
“还我公道——！”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第一声，紧接着，压抑了许久的愤怒、悲伤与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还我公道！严惩凶手！”
“蔡瑁卖主求荣！还我亲人命来！”
“杀国贼！清君侧！”
十万人的呼喊汇聚成一股毁天灭的声浪，仿佛要将江陵的城门都生生掀翻。
那声音里，有失去亲人的悲泣，有家园被毁的愤怒，更有被当做棋子肆意牺牲的无尽冤屈。
王粲在这股声浪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的官笔“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他颓然坐倒在椅子上，目光失神地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的刘忙，以及他身后那群各司其职、配合默契的文臣武将。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本以为……本以为只是来查一个侥幸得势的武夫……却不曾想，见到的是一座森然的庙堂。”
当晚，王粲在驿馆中彻夜未眠。
他摒退左右，亲笔写下了一封长达万言的《江陵实录》，将今日公审的所见所闻，连同那封密信的抄本，悉数录入其中，以八百里加急快马，直送洛阳天子御前。
与此同时，蒯越府邸。
当亲信将“张南当众认罪，蔡瑁通敌信件被公之于众”的消息带回来时，这位一直以为能掌控全局的荆州大族领袖，猛地感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身前的书案。
“我……我是为了荆州好啊……”他捂着胸口，瘫倒在地，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窗外，月华如水。
刘忙独自一人回到了白日里那喧嚣的验尸台旧址。
此刻，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冰冷的江风，吹拂着残留的血腥与药味。
他望着被月光照得一片清冷的空地，仿佛还能看到那些无辜逝去的魂灵。
他轻声说道：“你说乱世不信流民，可你没想过……他们，才是这乱世里，拼尽全力想要最后活着的人。”
话音刚落，一道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系统提示音，悄然在脑海中响起：
【“稳定降卒民心，重塑江陵秩序”系列任务完成。】
【任务奖励：政务统御力永久提升50%，解锁特殊能力——“民望气流感知”。】
江风拂过他的脸颊，这一次，似乎不再只是单纯的风。
在那风声之中，仿佛夹杂着无数细碎的低语，有感激，有期盼，有敬畏，也有决绝。
那是整个江陵城，乃至更广阔的荆州大地上，民心汇聚的声音。
它们在诉说着同一个渴望——荆州，该换一个主人了。
刘忙缓缓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前所未有的奇妙体验。
他知道，江陵的这一页已经翻过，但真正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独坐在这见证了死亡与新生的验尸台上，直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