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上,匈奴左贤王呼衍贺的威胁与常胜等将领的怒吼,如同冰与火的碰撞,将和亲的闹剧推至高潮,也使得朝堂的气氛剑拔弩张。最终,新帝赵宸以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断然拒绝了和亲之议,拂袖退朝。
然而,退朝并不意味着事情的结束。当激昂的情绪稍稍平复,现实的考量便浮上心头。
退朝后不久,皇帝赵宸在养心殿东暖阁,秘密召见了镇南将军陈彦、扬威将军常胜等数名心腹将领。
阁内烛火通明,却气氛凝重。赵宸已褪去朝会时的冕服,换上了一身常服,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虑。他挥手屏退了所有内侍宫女,只留下几位将军。
“今日殿上之事,诸位爱卿都看到了。” 赵宸的声音有些低沉,“匈奴狂悖,竟敢以兵戈相胁,求娶朕之姑姑!朕恨不得立刻发兵,扫荡漠北,以雪此耻!”
常胜闻言,立刻抱拳,虎目圆睁:“陛下!末将愿为先锋!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末将即刻点齐兵马,出塞北伐,定将那匈奴单于擒来洛阳,献于陛下阶前!”
赵宸看着常胜,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化为一声轻叹:“常将军忠勇,朕深知。朕又何尝不想如此?然……”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变得沉重:“朕登基未久,朝局甫定。去岁荆州之乱,虽已平定,然战事耗费钱粮甚巨,国库已然空虚。加之恩科取士、各地赈灾、官员俸禄,处处需钱。若要支撑大军远征漠北,所需粮草、军械、民夫,乃是一个天文数字!以目前国库之状况,至少需要一年,甚至更长时间的休养生息与全力筹措,方有可能支撑一场大战。 此时若仓促与匈奴开战,一旦战事迁延,粮草不继,则前线危矣,国内亦可能生变啊!”
皇帝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常胜等将领火热的心头。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自然明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没有稳固的后方和充足的补给,再精锐的军队也难以在广阔的草原上持久作战。
常胜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不甘的闷哼,低下了头。其他将领也面面相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彦,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陛下所虑,乃是老成谋国之言。此时确非与匈奴决战的良机。”
他看向皇帝,目光深邃:“然,匈奴使者今日殿上受挫,其单于得知和亲被拒,必然恼羞成怒。若我等一味示弱,或只是口头强硬,恐其真的会以为我朝心虚,从而冒险犯边,以求一逞。届时,我朝被迫应战,准备不足,反而更加被动。”
“哦?” 赵宸转过身,看向陈彦,“维岳有何良策?既能震慑匈奴,使其不敢轻举妄动,又能为我朝争取到宝贵的备战时间?”
陈彦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陛下,匈奴人崇尚武力,敬畏强者。空言恫吓,不如实兵威慑。既然目前不宜真刀真枪地开战,那我们便让他们亲眼看看,我大雍新军的锋芒!”
他上前一步,详细阐述道:“臣建议,陛下可下旨,于近日在城西北邙山新军大营,举行一场公开的大规模军演!并特邀匈奴使团前往观礼!让他们亲眼见识一下,我新军将士的昂扬士气、精良装备、严整军阵以及……雷霆般的打击能力!唯有让其亲眼看到我军的强大,心生畏惧,他们才会相信,我朝拒绝和亲,并非怯懦,而是拥有绝对的自信与实力!如此,方可真正遏制其冒险的冲动,迫使其回到谈判桌前,老老实实地商讨和约,为我朝赢得最需要的备战时间!”
“让匈奴人参观我军演武?” 常胜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担忧道,“参军,此计虽妙,但……让敌人窥见我军的虚实,知晓我军的战法、装备乃至阵型弱点,岂不是资敌之举?万一他们针对我军的弱点进行演练克制,他日战场相遇,岂不坏事?”
陈彦看向常胜,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常将军所虑,不无道理。但,何为弱点?今日之弱点,明日便可能是强点!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他耐心解释道:“其一,我们展示的,可以是我军最成熟、最具威慑力的战法和装备,如强弓硬弩、重甲步兵、骑兵冲击等,这些是阳谋,是硬实力,让他们知道差距即可。其二,即便他们看到一些所谓的‘弱点’,比如我军阵型转换的某个间隙,或某种武器在特定条件下的局限性,那又如何?他们需要时间去研究、去模仿、去针对。而这个时间,正是我们最需要的!等他们自以为找到了克制之法,我们的新装备、新战法或许早已研发出来,弱点已然弥补,甚至变成了新的优势!其三,最重要的是,通过这场军演,我们要传递一个明确的信息:我大雍不畏战,且有战的实力!这足以让匈奴决策层在动武前,掂量再三!”
赵宸听着陈彦的分析,眼中越来越亮,最终抚掌赞道:“妙!维岳此计,深得虚实相生之妙!既展现实力,震慑敌胆,又争取时间,迷惑敌人!好!就依此计!”
他当即下定决心:“传旨!命京营新军,三日后,于北邙山大校场,举行‘景和耀武’大演兵!着礼部、鸿胪寺,正式照会匈奴使团,邀其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