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明说,但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刘畅更是快人快语,直接点破:“云卿兄说得委婉,要我说,能有这般手眼通天的本事,除了那几位就藩在外的王爷,我想不到其他人!尤其是……”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太孙,见其脸色虽然微微一沉,但并未阻止,便继续道:“尤其是与东宫素有……渊源的那几位。”
此言一出,密室内的气氛更加凝重。将怀疑的矛头指向藩王,尤其是皇帝的亲儿子、太孙的亲叔叔,这无疑是一个极其敏感且危险的话题。但眼前的局势,却又让人不得不往这个方向去想。
太孙赵宸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陈彦,问道:“维岳,近日……你可曾与孤的那几位王叔,有过什么接触?”
陈彦坦然回答:“回殿下,臣近日只见过来自并州的晋王殿下。就在遇刺前两日,晋王殿下曾亲临臣的府邸。”
“哦?” 刘畅和柳云卿都露出了关注的神色。太孙也坐直了身体:“二叔?他去找你所为何事?”
“晋王殿下言辞恳切,对臣颇多赞誉,言及并州幕府缺乏长史之才,欲招揽臣前往太原,许以高位重权,参赞军务。” 陈彦如实禀告,并补充道,“不过,臣已婉言谢绝,表明愿留在京城,为殿下效力。”
刘畅闻言,猛地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定是如此!晋王早年便与先太子争夺储位,如今见殿下您地位日益稳固,又有维岳这等奇才辅佐,定然心生忌惮,甚至嫉恨!他招揽维岳,无非是想削弱殿下臂助。见招揽不成,便恼羞成怒,索性狠下毒手,欲将维岳除去!既能剪除殿下羽翼,又能震慑他人,甚至可能想借此机会,将刺杀太孙的罪名嫁祸给其他势力,一石二鸟!其心可诛!”
刘畅的分析,听起来合情合理,逻辑清晰,将动机、手段、时机都串联了起来。柳云卿也面露沉思之色,显然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然而,陈彦却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沉吟道:“畅之兄的分析,确有道理。晋王殿下有动机,也有能力。但是……”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丝疑虑,“臣与晋王虽只有一面之缘,但观其言谈举止,深沉内敛,绝非冲动鲁莽之辈。若真是他主使,以他的城府和手段,策划如此重要的行动,理应更加周详。然而此次刺杀,看似凶险,实则……漏洞颇多。”
他顿了顿,整理着思绪:“首先,时机选择在围猎期间,虽看似混乱易于下手,但猎场守卫终究比平日森严,风险本就极大。其次,行动虽开始针对殿下,但后续对我穷追不舍,意图过于明显,反而暴露了其真实目标可能在我,这与伪装成刺杀储君以制造混乱的初衷相悖,显得有些……急躁和矛盾。最后,所有刺客无一活口,虽断绝了线索,但也使得行动彻底失败,未能达成任何实质性目标,更像是……一次代价高昂的试探或者泄愤,而非志在必得的绝杀。”
陈彦看向太孙,语气肯定:“殿下,臣以为,若真是晋王所为,以其心机之深,布局当更为老辣,不应如此……破绽百出。”
太孙赵宸听完陈彦的分析,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与凝重:“维岳所言,与孤所想不谋而合。孤这位二叔,心机深沉,谋定而后动,是出了名的。若他真要对付维岳,绝不会用如此直接、粗暴且容易引火烧身的方式。这背后,或许另有隐情,或者……是有人想嫁祸于二叔,搅乱视线。”
柳云卿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嫌疑并未完全锁定在晋王一人身上。汉王、蜀王,乃至其他可能对储位有所觊觎的势力,都有可能。汉王看似庸碌,但或许是大智若愚;蜀王虽显贤明,却也未必没有想法。只是他们行事更为隐秘,或者……此次行动并非他们主导,而是另有其人。”
刘畅也冷静下来,摸着下巴道:“这么一说,倒也是。看来,是我们想得简单了。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太孙赵宸总结道:“无论如何,今日之议,至少让我们明确了几个关键点:第一,幕后黑手能量巨大,且极有可能就隐藏在几位藩王之中,或与之有密切关联;第二,其目标明确,既针对孤之储位,也针对维岳这等辅佐孤的栋梁之材;第三,敌暗我明,其手段狠辣果决,我们必须提高万分警惕。”
他目光扫过在场三人,语气斩钉截铁:“即日起,露会需将戒备几位藩王,尤其是其在京势力及与朝臣的往来,作为重中之重。维岳,你的安全由孤亲自加派人手负责。畅之,云卿,你们在朝中及士林中人脉广泛,需多加留意各方动向,收集信息。我们要在暗中织就一张网,绝不能任由他人宰割!”
“臣等遵命!” 陈彦、刘畅、柳云卿齐声应道,神色肃然。
这次短暂的会议,虽然没有最终锁定真凶,但却统一了核心圈子的认识,明确了未来的防范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