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赵修远,最热衷的便是寻机调侃陈彦和苏幕婉。
比如,途中在驿馆打尖时,他会故意大声道:“彦弟,你看这驿站的床板硬得很,苏姑娘身子弱,怕是睡不惯,不如你发扬风格,将你那车上的厚被褥让与苏姑娘?” 说罢,便促狭地看着两人。
苏幕婉顿时面飞红霞,低头不语。陈彦只能无奈地瞪了赵修远一眼:“修远兄,休得胡言!”
又比如,路过一片梅林,赵修远又会摇头晃脑地吟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此等景致,正合才子佳人并肩同赏。彦弟,还不快陪苏姑娘去走走?我们在此等候便是。” 直说得苏幕婉连脖颈都染上粉色,借口去帮石头查看马匹,匆匆走开。
柳云卿通常只是捻须微笑,偶尔才会不轻不重地说赵修远一句:“修远,莫要总是打趣维岳(陈彦的字)和苏姑娘。” 但那语气里,也并无多少责备之意,反而带着几分纵容和看热闹的意味。
陈彦起初还有些窘迫,后来脸皮也渐渐“厚”了些,有时甚至能反将赵修远一军。苏幕婉虽羞,但见陈彦坦然,赵修远又并无恶意,只是性格诙谐,久而久之,也渐渐习惯,只是那脸颊上的红晕,却总是不听使唤。
就这般, 一路晓行夜宿,跋山涉水。看过江南的草长莺飞,也经历了北地的春寒料峭。沿途的城镇、村庄、关隘、河流,都成了他们谈论的话题和眼中的风景。一个多月的时光,就在车轮的轱辘声、赵修远的玩笑声、以及偶尔的诗词唱和中,悄然流逝。
这一日,时近三月,空气中已带了些许北国春日的干燥与暖意。马车攀上一处高坡,驾车的石头忽然兴奋地大喊:“公子!赵公子!柳先生!你们快看!”
车内众人闻声探出头去。只见远方地平线上,一座无比恢弘巨大的城池轮廓,在略带朦胧的春光下巍然屹立!城墙绵延如山峦,屋宇楼阁如蜂巢蚁穴,无数道路如织网般汇聚于此。虽相隔甚远,已能感受到那股吞吐天下的磅礴气势与繁华气息!
“洛阳!是洛阳城!”赵修远激动地喊道。
柳云卿抚须颔首,眼中亦有感慨:“天下辐辏,帝王之州。终于到了。”
陈彦望着那座传说中的京城,心中亦是心潮澎湃。一路的疲惫仿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与隐隐的压力。科举的最高舞台,天下英才的汇聚之地,他,陈彦,来了!
苏幕婉静静地看着陈彦凝视远方的侧脸,能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斗志。她轻轻握紧了袖中的手,心中默念:愿公子此去,金榜题名,如愿以偿。
两辆马车加快了速度,向着那座象征着机遇与挑战的巨城,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