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常在大摇大摆地走进殿内,语气带着几分自来熟:“安姐姐,妹妹来看你了!”
安常在连忙起身,敛衽行礼,声音细若蚊蚋:“颖常在妹妹安好。”她低着头,不敢直视颖常在的眼睛,指尖还沾着血迹,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藏。
“安姐姐不必客气。”颖常在在她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妹妹今日来,是有件要事跟姐姐商量。咱们都是蒙古出身,您进宫又早,在这后宫之中,本该互相照应。如今后宫争斗激烈,令妃、舒妃、谨贵人她们势头正盛,咱们若是不团结起来,迟早会被她们欺负。我想拉上姐姐和恪答应,咱们结成一派,互相扶持,日后皇上看在蒙古各部的面子上,也会多顾念咱们几分,姐姐你说好不好?”
安常在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忙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妹妹……姐姐胆小,不懂争斗,只想安安分分过日子,不敢卷入这些事。”她住在景仁宫,每日看着忻贵人和恭贵人明争暗斗,早已吓得心惊胆战,哪里还敢再结派?
“安姐姐,您怎么这么胆小!”颖常在皱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咱们蒙古女儿,本该豪爽大气,您怎么这般畏畏缩缩?难道您想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不得皇上青睐?有我在,定不会让旁人欺负您!您就答应妹妹吧,咱们联手,定能在这后宫之中站稳脚跟。”
安常在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不是……不是姐姐不帮妹妹,只是这后宫的水太深,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姐姐实在不敢……妹妹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被旁人看见了,又要生出是非。”
颖常在见她油盐不进,心中一阵烦躁,却也知道再逼下去也没用,毕竟安常在进宫早,算是前辈,她也不便太过放肆,只得冷哼一声:“罢了,安姐姐不愿就算了,日后可别后悔!”说罢,便带着阿宝转身离去,临走时,狠狠瞪了一眼殿内的陈设,满心的不甘。
离开景仁宫,颖常在又带着阿宝往延禧宫而去。延禧宫素来清静,愉妃海兰是主位,治宫严谨,殿内处处透着规矩。恪答应拜尔葛斯诺敏住的偏殿简洁素雅,殿内还摆着愉妃赏赐的青瓷瓶,瓶中插着几支风干的菊花。恪答应身着一身浅粉色旗装,正在殿内看书,听闻颖常在来访,连忙起身行礼,神色依旧谨慎:“颖常在万福金安。”
“恪妹妹,不必多礼。”颖常在坐下,目光扫过殿内的陈设,见处处透着低调,心中不禁有些鄙夷,“妹妹今日来,是想拉上你和安姐姐,咱们互相照应。如今后宫之中,独木难支,咱们若是结成一派,也能多几分底气。”
恪答应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警惕,语气平静地说:“颖常在的好意,嫔妾心领了。只是愉妃娘娘素来教导咱们,后宫之中,安分守己方能长久,不可结党营私,嫔妾不敢违逆愉妃娘娘的教诲。”她顿了顿,又道,“再说,安常在那边,想来也不愿卷入纷争,还请颖常在莫要为难嫔妾。”
“你也不愿?”颖常在脸色一沉,“恪妹妹,你可知道,如今谨贵人、晋贵人她们得宠,咱们若是不团结,迟早会被她们排挤。我是蒙古出身,你虽不是,却也与蒙古有些渊源,咱们本该互相扶持才是。难道你就甘愿一辈子只做个答应,看人脸色过日子?”
“颖常在说笑了。”恪答应依旧保持着谨慎的态度,“臣妾入宫时日尚浅,能得皇上恩典,居于延禧宫,有愉妃娘娘教导,已是莫大的福气。臣妾只想好好侍奉皇上,研习规矩,不求其他。颖常在若是没有别的事,臣妾还要看书,就不陪颖常在了。”
这话已是下了逐客令。颖常在心中怒火中烧,却也无可奈何,恪答应性子谨慎,话说得滴水不漏,又搬出愉妃做挡箭牌,她根本无从反驳。只得愤愤地站起身:“好,好得很!你们都不愿帮我,日后可别求到我头上!”说罢,便气冲冲地离开了延禧宫。
回到咸福宫后殿,颖常在越想越气,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都是些胆小鬼!懦夫!”她怒吼道,“难道我巴林部的公主,就要在这后宫之中任人欺负吗?”
阿宝连忙上前劝解:“主子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安常在和恪答应不愿站队,也是怕惹祸上身,并非有意得罪您。愉妃娘娘治宫严格,恪答应自然不敢妄动,安常在又是出了名的胆小,她们不答应也是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颖常在冷笑,“她们越是怕,就越会被人欺负!等着瞧,我定会让她们知道,跟着我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心中暗暗盘算着,既然拉拢不成,那便只能另寻他法,一定要在这后宫之中站稳脚跟,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咸福宫的恩宠之争愈发明显。晋贵人富察兰茵依旧处处试探,今日送亲手做的梅花酥,明日呈新画的山水图,甚至特意学了恭贵人当年的法子,日日打听皇上的起居喜好,可每次都差了几分火候,始终未能像谨贵人那般深得皇上欢心。而钮祜禄姈月晋封谨贵人后,依旧居于咸福宫西偏殿,性子依旧沉稳通透,每日或抚琴,或读书,或练字,皇上前来,她便陪着对弈、解诗,言语间不卑不亢;皇上不来,她也安然自得,从不主动邀宠,殿内的陈设虽添了几分华贵,却依旧保持着清雅之风。
这日,弘历在西偏殿与谨贵人对弈,两人棋艺相当,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弘历看着棋盘,又看了看对面神色平静的钮祜禄姈月,笑道:“你这棋艺,倒是越来越精湛了,朕险些输给你。”
“皇上谬赞,臣妾不过是侥幸罢了。”钮祜禄姈月浅浅一笑,“皇上心系天下,棋艺自然不能尽数施展,臣妾只是占了清闲的便宜。”
“你倒是会说话。”弘历心情大好,“朕看你不仅棋艺精湛,学识也颇为渊博,前日你为朕解的那首《登高》,见解独到,让朕茅塞顿开。”他落下一子,又道,“你居于西偏殿也有些时日了,要不要朕为你换个宽敞些的宫殿?”
谨贵人连忙起身行礼:“谢皇上厚爱,不必了。西偏殿清静雅致,臣妾住得舒心,况且咸福宫的姐妹相处和睦,臣妾不愿轻易挪动。”她语气真诚,没有丝毫假意推辞,反倒让弘历更加满意。
谨贵人晋封的消息,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后宫之中激起千层浪。景仁宫的偏殿内,恭贵人得知消息时,正靠在软榻上静养,闻言猛地坐起身,腹中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坠痛,她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湿了鬓发。“不过是个小小的常在,竟也能晋封贵人!”她捂着小腹,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对着青禾怒吼,“皇上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怀着龙胎的人?”
青禾连忙扶住她,慌声道:“主儿,您别动气,小心胎气!太医说了,您万不可情绪激动!”
忻贵人戴佳舒窈恰在此时前来探望,听闻消息也暗自恼怒,她费尽心机讨好皇上,却始终未能得到晋封,而钮祜禄姈月不过是仗着几分聪慧,便能平步青云,心中愈发不平衡。她上前假意搀扶恭贵人,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姐姐息怒,谨贵人不过是一时得宠罢了,她无家世无子嗣,能得意到几时?您怀着龙嗣,才是皇上最该看重的人,可千万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若是龙胎有个三长两短,可就糟了。”
这话像是一根针,狠狠刺在恭贵人心上,她看着忻贵人眼底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心中又气又急,腹痛愈发剧烈,眼前阵阵发黑。“你……你出去!”她咬着牙说道,“我不想见你!”
忻贵人见状,心中暗喜,却依旧装作担忧的样子:“姐姐既然身子不适,妹妹便不打扰了,姐姐好生静养。”说罢,便缓缓退了出去,走到殿外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青禾见忻贵人离去,连忙扶着恭贵人躺下,急道:“主儿,您撑住,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恭贵人拉住她,摇了摇头,声音微弱:“不必……先等等……”她心中隐隐有种不安,这腹痛来得太过蹊跷,难道真的是忻贵人在暗中做了手脚?可她没有证据,若是贸然传太医,反倒会让人说她小题大做,借胎邀宠。
咸福宫东偏殿内,富察兰茵看着窗外西偏殿方向添的新陈设,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中满是嫉妒与不甘。她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却始终比不上钮祜禄姈月,这让她如何能甘心?“晚翠,”她沉声道,“去查查,谨贵人近日有什么动向,她与哪些人走得近,平日里吃些什么、用些什么,都一一打听清楚。”
晚翠一愣,连忙应声:“是,主子。只是您打听这些,怕是……”
“怕什么?”富察兰茵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她能平白得宠,定有过人之处,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藏着什么门道。”她不能就这么认输,一定要找到谨贵人的把柄,让她失宠。
而咸福宫后殿的颖常在,得知谨贵人晋封,更是气得暴跳如雷。“凭什么?凭什么她能晋封贵人!”她对着阿宝怒吼,“我不服!我一定要找机会,让她好看!”
阿宝连忙劝道:“主子,谨贵人如今深得皇上欢心,您可别冲动行事,免得惹祸上身。”
“冲动?”颖常在冷笑,“我再不冲动,就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了!你去给我打听,谨贵人平日里最喜欢去什么地方,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那么清高!”
延禧宫的偏殿内,恪答应得知谨贵人晋封的消息,只是淡淡叹了口气,继续低下头看书。殿外隐约传来愉妃娘娘宫里的诵经声,她轻声自语:“恩宠无常,唯有安分守己,方能长久。”她知道,后宫的争斗只会愈发激烈,有愉妃娘娘作为主位,延禧宫便是一方清静之地,她能做的,便是更加谨慎,远离是非,只求安稳度日。
景仁宫的安常在,得知消息后更是吓得几日都不敢出门,每日缩在偏殿内做针线活,生怕被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深秋的紫禁城,寒意更浓,寒风卷着雪沫拍打在宫墙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后宫的争斗,因谨贵人的晋封变得愈发暗流汹涌,忻贵人和恭贵人的矛盾日益加深,晋贵人暗中算计谨贵人,颖常在蠢蠢欲动,安常在和恪答应只求自保。而景仁宫的偏殿内,恭贵人的腹痛愈发频繁,太医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青禾日夜守在一旁,心中满是不安。
这日夜里,恭贵人再次被剧烈的腹痛惊醒,冷汗浸透了寝衣,她捂着小腹,疼得蜷缩起来,口中不住地呻吟。青禾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恭贵人的阻拦,连忙派人去传太医。夜色深沉,景仁宫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如同恭贵人腹中那尚未足月的龙胎,岌岌可危。
谁也不知道,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最先倒下的会是谁。恭贵人腹中的龙胎,究竟能否熬过这深宫的寒风暴雪?那日益加剧的腹痛,究竟是孕期常态,还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忻贵人送来的那些被拦下的吃食,是否真的藏着猫腻?而晋贵人打探谨贵人的动向,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一切都还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