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龙之影(1 / 2)

人说这命里该有的劫数,那是躲都躲不掉,就像上海弄堂里阴魂不散的黄梅天,你以为总算熬过去了,转头它就能在墙根给你沁出一片新绿毛来。

自打从贵清山那龙潭虎穴里挣出命,我就觉着自个儿跟这些神神鬼鬼的缘分算是到头了。谁承想,老史和小顾这两块夯货,一声不吭就折在了东洋这犄角旮旯。得,啥也别说了,揣上家伙,上路吧。这就好比你好不容易从一锅滚油里蹦出来,脚底板还没站稳当呢,又让人一脚给踹回锅里去了。

到了大阪,脚底板刚沾着这资本主义的水泥地,我就浑身不得劲,还啥也没干呢,就和人干了一架。

老林给我们安排了个落脚地儿,在浪速区一个旧仓库里,休整了一晚,感觉魂儿总算从那条破船上晃荡回来了。

第二天下午,老林派来个贼眉鼠眼的小个子,说是带我们去弄点“合手”的家伙事。跟着他七拐八绕,钻进一个隐蔽的地下入口。

这地方,估计大阪府的警察来了都得掏指南针。头顶上是“滴滴答答”渗水的管道,脚下是黏糊糊、黑乎乎的地面,两边全是鸽子笼一样的小铺面,卖啥的都有:擦得锃亮二手瑞士军刀、盘出包浆的不知名神像、甚至还有几把用油布包着的、看着就年头不短的老式火铳。

“我滴个乖乖,这地方比咱东台路的旧货市场还野!”耗子两眼放光,跟饿狼见了肉似的,盯着一个摊位上造型古怪的金属疙瘩挪不动步。

带路那小个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几位老板,在这里,只要福泽谕吉够,除了美国佬的原子弹,啥都能搞到。”

我们一路挑挑拣拣,整了些实用玩意儿:几个高强度防水手电——这玩意儿比咱国产的亮堂不少,就是费电池;几包压缩饼干,包装上印着看不懂的洋文,画着个龇牙咧嘴的北极熊;还有几个小巧的防毒面具,看着挺精致。水生闷声不响地在一个摊子前停下,拿起一把带皮鞘的短刀,拔出来一半,刀刃是暗哑的黑色,不反光,上面刻着些弯弯绕绕的符文。

摊主是个干瘦得跟风干鸡似的老头,眼皮耷拉着,用生硬得像锈铁摩擦的中文说:“辟邪的,好用。”

水生看着我没说话,我只能掏出一沓日元拍在桌上。

一路走,我心里一直有点不踏实,右眼皮蹦跶得跟装了弹簧似的。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盯着我们,这感觉,就跟在贵清山被那“蛰龙”瞄上时一样。我假装系鞋带,往后瞥了几眼,市场里人头攒动,挤挤挨挨,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水生也放慢了脚步,手若无其事地按在了后腰别着的柴刀柄上,他那柴刀用破布裹着,看着跟要饭的打狗棒似的。

采购完毕,我们跟着小个子准备撤离这鬼地方,眼看就要走出巷口,重见天日了,前面和后面几乎同时闪出几个人影,把路给堵死了。

一共四个,清一色的黑色运动服,寸头,个子不算太高,但个个精悍,面无表情,最关键的是,他们手上都戴着露指的黑色战术手套,腰间鼓鼓囊囊,一看就是见过血的主儿。

“操!碰上硬点子了!”耗子低骂一声,把刚买的装备袋子往地上一撂。

那四个人连个场面话都没有,两人一组,直接就扑了上来。动作快得吓人,拳头带着风,直奔太阳穴、咽喉、下阴这些要命的地方招呼。这孙子下手太黑了,完全是奔着废人来的,我连躲带闪是一招也还不出去,还差点让他一拳封了眼。胳膊上还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疼得我龇牙咧嘴,感觉骨头都快断了,只能使出看家本领满地打滚。

水生那边更是凶险,两个人夹击他,拳脚如同疾风骤雨,配合默契。水生身子一矮,躲过一记高扫,肩膀猛地往前一撞,把其中一个家伙顶得踉跄着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后面的垃圾堆里,压爆了几个塑料袋,汁水横流。说时迟那时快,另一个的拳头已经到了他面门,他不躲不闪,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叼住对方手腕,往下一拗,我几乎能听见骨头错位的“嘎巴”声,那家伙闷哼一声,额头冷汗当时就下来了,脸色瞬间煞白。

耗子跟剩下那个打得有来有回,他力气大,路子野,瞅准机会抱住对方的腰就想来个“倒栽葱”。可对方膝盖跟装了弹簧似的,“咚咚咚”连续顶在耗子肚子上,耗子吃痛,“哎哟”一声,手上力道一松,被对方挣脱,脸上还结结实实捱了一拳,鼻血当时就下来了,染红了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