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阪迷踪(1 / 2)

脚踩在水泥地上,还有点晃荡,在船上待久了,人就跟那不倒翁一样,得在陆地上找半天平衡。

大阪这地方的空气,跟上海不一样。

上海的潮气里带着煤烟味儿和黄浦江的腥气,这里头,一股子咸味儿里头,混着点说不出来的甜,像是酱油和糖搅和在了一块儿。

码头上乱糟糟的,全是那种方头方脑的小货车,跑得飞快。

周围的人说话,叽里呱啦的,一个字也听不懂,那感觉就跟你掉进了鸭子圈里,满耳朵都是“嘎嘎嘎”。

我们仨站一块儿,跟刚从哪个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叫花子没啥区别。

衣服又湿又皱,还带着船舱里那股子万年不散的霉味儿。

耗子一头乱毛,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

我自个儿也好不到哪去,脸上估计也是一层油泥,俩眼珠子熬得通红。

主任留给我们那包里,除了护照和钱,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就一个地址,连个地图都没有。

全是那种跟鬼画符似的日本字,底下有行小小的汉字,写着“心斋桥,黑川居酒屋”。

“心斋桥?啥玩意儿?”耗子凑过来看,“听着像个洗浴的名字。”

“少废话。”我把纸条揣兜里,“找人问路。”

问路这事儿,说得容易。

我们仨杵在路边,跟三根电线杆子似的。

耗子试着拦了个过路的老头,指着纸条,嘴里“啊啊呜呜”地比划。

那老头吓得一哆嗦,绕着我们就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操,”耗子骂骂咧咧,“我长得有那么磕碜吗?跟见了活阎王似的。”

“你不是磕碜,”我看着他那张脸,“你是凶神恶煞。人家老头怕你把他腰子噶了换钱。”

最后还是水生管用。

他没说话,就走到一个穿着制服,像是个码头工人的小伙子跟前,把纸条递过去。

那小伙子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水生,客气地给我们指了半天方向,嘴里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手指头一个劲儿往一个方向戳。

“得,就那边了。”我拍板。

大阪的马路窄,两边的楼房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挂满了花花绿绿的招牌,那些字一个都不认识,看着眼晕。

街上的人走路都快,跟有人在后头拿鞭子抽一样。

耗子东张西望,嘴里没闲着:“教授,你看那车,还没咱们的桑塔纳气派呢,跑得倒挺欢。”

“那是丰田。”我说,“省油。”

“省油有啥用?”耗子撇撇嘴,“还是咱们的‘桑塔纳’皮实。对了,这地方有录像厅没?回头办完事,得找个地方看看片儿。”

我没搭理他。

心里头压着块巨大石头。

老史和小顾,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们仨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跟三只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下一步该怎么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腿肚子都有点转筋了。

最后总算是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那家“黑川居酒屋”。

门脸不大,挂着个蓝色的布帘子,上面画着个看不懂的图案。

从布帘子底下,能闻到一股烤肉的香味儿。

我跟耗子对视一眼,撩开帘子就钻了进去。

里头地方更小,就一条长长的吧台,后面站着个系着围裙的胖老板,正拿把扇子扇着炭火。

吧台前坐着几个穿衬衫的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大声聊天。

屋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眼泪直流。

我们仨一进去,屋里瞬间就安静了。

所有人都扭过头来看我们,那眼神,跟看动物园里的猩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