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让我们反抗。”林劫瞬间想明白了,“只要我们动手伤了监管局的人,他们就有理由派武装力量过来,光明正大地抢数据、抓我们。到时候,就算沈砚想帮我们,也师出无名。”
老周的火气瞬间降了大半,挠了挠头:“那我们就这么忍着?渴着饿着,等他们来抓?”
“忍,但不是等死。”林劫从背包里掏出张澈留下的旧地图,指着锈带南头的位置,“那里有个废弃的地下水道,直通旧码头。明晚我们从水道走,去见沈砚。在这之前,我们得守住水厂,守住‘方舟’,不能给他们任何抓把柄的理由。”
可无声的逼迫,从来都不是靠“忍”就能躲开的。
当天下午,水厂的电线被人剪断了。蓄水池里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小雪的光晕能提供一点微弱的光。秦教授的电脑彻底没法用,“方舟”数据的实时监测被迫中断。阿武想出去接根临时电线,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几个黑影在远处晃,显然是在盯着他们。
“他们就是想耗死我们。”阿武缩回来,声音里带着点恐惧,“断水断电断粮,等我们撑不住了,自然会交出数据。”
晓妹妹的意识突然出现波动,抱着江哲的胳膊,眼神涣散:“哥,我又听到那个声音了……说我是污染源,说我该被销毁……”
她的症状和之前被情感干扰时一模一样,显然是监管局的人在水厂周围放了微型情感干扰器。
小雪的光晕赶紧飘过去,贴在晓妹妹的额头上:“晓妹妹,别听它的!那是坏信号,我帮你赶走它!”
蓝光笼罩着晓妹妹,她的眼神慢慢清明,却还是止不住地发抖。而小雪的光晕,已经暗得快要看不见了。
林劫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他掏出怀里的速写本,翻到小雪画的海,举到载体前:“小雪,你看,我们马上就能去看海了。到时候,我们在海边种满向日葵,你可以天天浇花,还能摸一摸真正的海水。”
光晕颤了颤,监测仪里传来小雪虚弱的声音:“哥,我能撑住……我还要陪晓妹妹,还要看张澈哥妹妹的碎片恢复……我不能倒下。”
夜色渐深,饥饿和口渴像潮水一样袭来。李婶把最后一点米熬成了稀粥,分成了几小碗,执意要给小雪留一碗——虽然她知道意识样本不需要吃饭,可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慰藉。
老周实在忍不住,偷偷溜出去,在附近的菜园里摘了几个茄子、黄瓜。他回来时,胳膊上被菜园主人的狗咬伤了,却笑得像捡了宝:“快洗洗吃,填填肚子!”
他没说,菜园主人其实看到了他,却故意把狗叫走了,还往他口袋里塞了两个西红柿。
林劫看着老周胳膊上的伤口,又看着口袋里的西红柿,眼眶突然热了。无声的逼迫虽然可怕,但人性里的那点暖意,却像暗夜里的火星,没那么容易被浇灭。
阿武用旧零件,总算改装出了个简易的信号接收器。深夜时分,接收器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是锈带的旧广播频段。里面没有官方的警告,只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反复念着:“向日葵朝着太阳开,人心朝着暖处来。南头老井,水干净。”
是刘叔!林劫瞬间反应过来。南头老井,就是之前刘叔家用来浇菜的井,离水厂不远。
他和老周悄悄摸到南头,果然看到老井旁边放着两个水桶,桶里的水清澈见底。井台上还压着张纸条:“我夜里放水,他们看不见。物资放在井旁的草垛里,别让人发现。”
草垛里藏着几袋饼干、几瓶矿泉水,还有一卷绷带。
回来的路上,林劫看到好几户人家的窗户里,都透着微弱的光。那些光忽明忽暗,像是在跟他们打招呼,又像是在互相传递勇气。他突然明白,监管局的网再密,也挡不住这些偷偷传递的暖意。
回到水厂,所有人分着吃了饼干,喝了干净的水。晓妹妹的精神好了很多,开始跟小雪一起,在光晕下数向日葵的花瓣。阿武给老周处理了伤口,秦教授则借着小雪的光晕,检查了“方舟”数据的存储设备,确认一切正常。
林劫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的画面,心里的坚冰慢慢融化。他知道,明晚去见沈砚,肯定还有新的危险;赵承安的残余势力,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但这些无声的逼迫,没压垮他们,反而让他们更团结,让那些藏在暗处的善意,变成了最有力的支撑。
小雪的光晕飘到他身边,监测仪里传来她轻柔的声音:“哥,你看,那些坏人虽然厉害,可我们有好多偷偷帮我们的人。我们肯定能赢。”
林劫摸了摸载体壁,冰凉的玻璃下,能感觉到小雪平稳的“心跳”。他抬头看向窗外,锈暗的夜空里,几颗星星冲破了云层,闪着微弱却坚定的光。
“嗯,我们肯定能赢。”他轻声说,不仅是对小雪,也是对自己,对所有在暗处守护着彼此的人。无声的逼迫或许能断了他们的路,却断不了人心底的那点暖意,而这点暖意,终将汇聚成冲破黑暗的力量。
蓄水池里的向日葵,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力量,蔫蔫的花瓣微微抬起,朝着窗外那点星光,悄悄转了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