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阳光刚爬上窗台,苏雨宁就醒了。她没睁眼,手先动了,顺着被角往旁边摸,碰到温热的小身子才安心。
顾砚辞已经不在床边。她听见厨房传来锅铲碰锅底的轻响,还有水龙头流水的声音。她撑着坐起来,肩颈一阵酸胀,昨晚抱孩子喂奶的时间有点长,胳膊到现在还发沉。
她低头看了眼摇篮里的宝宝,小脸皱成一团,正蹬腿。她刚要下床,卧室门开了,顾砚辞端着一碗热粥进来,米粒熬得软烂,上面浮着几片青菜。
“别动。”他说,“我来。”
他把粥放桌上,转身抱起孩子,动作比前些天利索多了。换尿布、擦脸、穿衣服,一气呵成。孩子哭了一声,他贴着胸口晃了两下,声音就弱了。
“你几点起的?”她问。
“四点。”他低头看表,“保姆七点到,月嫂接班前我得把早饭弄好。排骨汤今天换成鲫鱼豆腐,去腥焯了三遍。”
她没说话。他知道她凌晨三点会醒,那是她习惯性检查孩子呼吸的时间——其实那也是她“时间折叠”的时段,思维最清亮,能快速理清一天安排。但她从没告诉他这秘密,他也从不追问,只是每次她醒来,总发现该做的事已被提前做完。
“满月酒九点开始。”他一边拍嗝一边说,“亲戚走完流程就散,不喝酒席,免得吵着孩子。合影区在客厅南侧,地毯新铺的,防滑。”
她点头,接过孩子。小家伙闻到奶味立刻扭头找,吃得急,她轻轻推了下肩膀:“慢点。”
顾砚辞站在旁边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自己手腕内侧——那里有道浅疤,是剪脐带时不小心划的。护士早劝他处理掉,他留着,没洗也没遮。
九点整,第一批客人到了。
姑妈拎着红布包的长命锁,一进门就伸手要抱。孩子刚吃完奶,正犯困,被陌生人一碰就瘪嘴。还没等苏雨宁反应,顾砚辞已经伸手接过去,掌心稳稳托住后颈。
“让他靠会儿妈妈。”他声音不高,“认生,哄一会儿就好。”
姑妈讪讪收回手,旁边表姐赶紧打圆场:“姐夫真细心,难怪都说顾家这位太太被宠得连碗都不用刷。”
苏雨宁笑了笑,没接话。她知道这话听着是夸,实则暗藏评判——顾家媳妇本该风光体面,如今却像个居家不出的普通母亲。可她不在乎。她只想让孩子安稳,自己也踏实。
人越聚越多,客厅渐渐热闹起来。有人递红包,有人送银镯,还有亲戚带来祖传的玉佩。每来一波人,孩子就被吵醒一次,哭声断断续续。
顾砚辞始终守在摇篮旁。谁想抱,他就挡在前面,语气客气却不容拒绝:“刚睡下,怕惊了梦。”实在推不过,他也只让碰碰小手,拍张照就赶紧抱回来。
后来还是他提议:“咱们设个拍照区吧?背景布和灯光我都调好了,在阳台那边,大家轮流来,不打扰宝宝休息。”
这招立马见效。亲戚们兴致勃勃排队拍照,孩子终于能安静睡上一觉。
中午十二点,主仪式开始。
顾砚辞抱着孩子站中间,苏雨宁坐在沙发上,腿上搭着薄毯。长辈依次送上祝福,说到动情处,有人抹眼泪,有人说“这孩子长得像极了当年的老爷子”。
轮到顾砚辞发言时,他没念稿,只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脸,再抬头看向苏雨宁。
“这一个月,她半夜醒七八次,我走了一百多圈。”他说,“有时候我在想,哪有什么天生父母,都是硬扛过来的。但她从来没喊过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屋里安静下来。
“昨天她说,孩子脾气随我。”他顿了顿,“可我知道,是他妈把最难的日子都扛过去了。以后的事,我说了算——她教算数,我抱娃,谁也不能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