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两人一起拆新买的茶几包装。木板堆在客厅一角,说明书摊在沙发上。她负责核对零件,他组装。过程中她递错了一次螺栓,他接过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背。
“抱歉。”她说。
“没事。”他拧紧最后一颗螺丝,“反正也不承重。”
傍晚,她去厨房烧水泡茶。路过主卧时听见淋浴声,知道他在洗澡。她继续往前走,把水壶灌满,插上电,又从柜子里拿出那只蓝釉瓷杯。
水开时他刚好出来,头发还滴着水。他看见她在倒水,愣了下:“给我泡的?”
“顺手。”她说,“看你早上开会喝了三杯咖啡。”
他接过杯子,吹了口气:“谢谢。”
“别谢得太早。”她从包里抽出一张纸,“这是今天的开销明细,签字报销。”
他接过一看,笑了:“你还真记账?”
“当然。”她拿回纸,“家庭财政得有人管。”
他忽然掏出手机,对着她拍了张照。她皱眉:“干嘛?”
“发朋友圈。”他低头编辑,“配文都想好了——持证上岗。”
“你发一个试试?”她作势要抢手机。
他往后一躲,已经点了发送。
晚上十点,屋子里终于收拾得差不多了。旧装饰品收进储物箱,新地毯铺好,沙发上的抱枕摆成她喜欢的角度。她坐在新沙发上,脚踩在地毯上,觉得整个人都陷在一种踏实的柔软里。
顾砚辞洗完澡出来,见她没回卧室,问:“还不睡?”
“再坐会儿。”她说,“你去睡吧。”
他没坚持,只说:“别熬太晚。”
“知道。”她应着。
他走进卧室,门留了条缝。她听见床头灯亮起的声音,接着是翻身、被子摩擦的窸窣。
她没动,坐在原地又待了几分钟,然后起身走向书房。灯“啪”地打开,书桌干净整洁,笔记本摊开在正中央。她拉开抽屉,取出一支笔,翻开新的一页。
窗外夜色浓黑,楼下的路灯晕着一圈黄光。她低头写字,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第一行写的是:
“2026年4月1日,购入米白布艺沙发一套,含运费共计八千二百元。”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他说,以后我等他回来的位置,永远留着。”
写完,她合上本子,目光落在桌角那杯已经凉透的红茶上。杯底压着的便签还在,字迹清晰。
她没挪开它,只是重新打开笔记本,翻到空白页。
笔尖悬在纸上,微微一顿。
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是从卧室方向来的。
她抬了抬头,听见顾砚辞翻了个身,床板发出轻响。
然后她低下眼,落笔写下第一个词:
“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