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狂的余音在山谷间冲撞,久久不散,连岩壁都浸染了那份恶意。
周开挥袖,灵光寂灭,那传音符便化作一撮黑灰,随风飘散。
他望向广源荒的方向,“从绮云山脉到广源荒,以元婴初期修士的遁速,不眠不休也要一个多月。这时间,很紧。”
周开的视线收回,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他声音转沉,似在自问:“景师兄曾言,黎羊那厮闭的是死关,非百年不可出。如今,才过去不到五十年。”
陶弘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上前一步,“师兄!你当真要去应战?黎羊此人阴险狡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必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师兄你忘了?当年他本人都未现身,仅用两具傀儡便拖住我们四位元婴中期!最后更是突然多出一具,连景师兄都因此负伤!”
陶弘语速极快:“如今五十年过去,他那具炼化了大妖精魄傀儡肯定功成,元后级数的最少两具!更别提那些数都数不清的金丹傀儡!
这……这要如何打?况且,他踏入元婴后期已有一百五十年,修为恐怕早已稳固在后期巅峰!
师兄,听我一言,此乃阳谋!我们只需困守宗门,加固大阵,他黎羊再强,也奈何我们不得!不必理会那厮的叫嚣!”
“不理会?”
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伏在尸身上的景听澜猛地抬起头,泪水冲开脸上的血污,划出两道骇人的痕迹。她一双眼睛赤红,死死地钉在陶弘身上:
“陶师叔!你说不理会?黎羊主修傀儡道,最擅围城攻坚!他若将所有傀儡尽出,带领九阙宫修士围攻我灵剑宗,你觉得这护宗大阵能挡他几时?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一旦大阵被破,我们又该如何?满门上下,皆为鱼肉!他黎羊今日能将我爹的尸身从万丈高空扔下,明日就能将我们所有人的头颅挂在山门之上!
他根本不需要和我们正面厮杀,只要一座山门、一座山门地围困过去,七曜盟,迟早尽归他九阙宫!”
陶弘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片刻后才强辩:
“我们可以修建传送阵,七派之间守望相助,互为犄角!他九阙宫再强,难道还能同时围攻我们七派不成?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定能御敌于山门之外!何须惧他?”
他的声音在景听澜冰冷的注视下渐渐弱了下去,随即又提高音量转向周开。
“可如今,他明摆着在广源荒布下了天罗地网,各种大阵、重重禁制,就等着我们去钻!周师兄,沈师妹,此事,万万不可冲动,必须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计议到什么时候?计议到我灵剑宗山门被踏平吗!”景听澜厉声反驳。
“够了。”
周开淡漠的声音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争吵。
他手掌落在景听澜颤抖的头顶,一股温和法力渡入,抚平了她近乎失控的情绪。
周开的目光转向陶弘,“陶师弟,我七曜盟的元婴修士,加起来本就比九阙宫要多。之所以屡屡吃亏,不过是缺一个能与黎羊抗衡的顶尖战力罢了。只要战法得当,未必不能一战而胜。”
他话锋一转,变得凌厉无比:“再者说,你所谓的守望相助,不过是痴人说梦。若是九阙宫暗中拉拢、策反一两个门派呢?在你背后捅刀子呢?
那看似稳固的联盟,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不攻自破。这种将身家性命寄托于他人‘善意’上的事,周某不做!”
周开环视一周,一股无形的重压轰然降临。
陶弘只觉双肩一沉,骨骼都在呻吟,呼吸都变得滞涩。
他脚下的青石地面,以他为中心,寸寸龟裂,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密响声。
就连一旁沈寒衣那铮鸣不休的长剑,剑吟也骤然一顿,被这股力量死死压制。
“所以,该考虑的不是战或不战,而是如何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