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月高,正是杀人时。
城外靠着湖的凉亭里头,有着微弱的光。
一个提着灯笼的男人,腰上配着剑,身高腿长,肩背宽厚。
他后头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约莫四十来岁,大约是长久在外,脸上带着沧桑的沟壑,留着络腮胡。
虎背熊腰,手掌宽大,眉眼带着戾气,让人不敢直视。
似乎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千军万马,叱咤风云。
亭子里头隐约站着两个人,一个隐匿在黑暗中,而另外一个,灯火朦胧的光将他的脸照得或明或暗。
看不出到底在想着什么。
湖面偶尔有微风吹过,春寒料峭,诚然不欺世人。
夜晚低温,但站在亭子中央的人却丝毫感受不到冷,或者相较于冷,他的心里头更盛着别样的寒冰。
脚步靠近,亭子里的人转身。
开口熟稔道:“你来了。”
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的寒暄。
灯影之间,亭中的人五官显露,正是安宁王。
方才那虎背熊腰的国字脸大叔对着自己身旁的人摆了摆手。
原本提着灯笼带路的男人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安宁王见状,对着江城点了点头。
江城抱拳,随后退到亭子外头。
国字脸中年男人眼神一凌,方才坚持的男人跟着退到亭子的另一旁。
同江城相对而立。
“我带了些酒,是你爱喝的云香酒,咱们喝一杯。”
说着国字脸中年男人将酒壶和酒杯放在石桌上。
斟了两杯,怕对面的人怀疑有毒,他还十分豪爽地直接端起一杯饮下。
安宁王神色如常,拿起桌上仅剩的另一杯,直接饮下。
物是人非,酒还是同一种酒,但是却没有年少时那般好喝,安宁王放下酒杯后叹息一声。
不知是否心境的变化,他看着眼前的人,却同他年少时的记忆重叠不上,岁月可以侵蚀一切,包括人。
“青松,想来,咱们应当也差不多十年未见。”
江青松:“准确的说是九年八个月。”
是呀,安宁王握着拳头,九年八个月,上次见面还是他皇弟刚登基不久,将眼前这人召集回京。
也是为了震慑,之后便领了重任,前往南境,这一去就未曾再见过。
书信倒是来往频繁,只可惜在他最后一封信去询问同唐王联姻的情况之后,两人便彻底断了联系。
“今夜同意出来赴约就当全了先前那么些年的情分,我知道王爷想要问什么,只可惜,天意如此。”
江青松直接说明了今夜赴约的意图,也说明了以后的立场。
安宁王正要开口。
江青松伸手一挡,他苦笑道:“下官知道王爷要问什么,没有苦衷,如今这般,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句话,直接堵死了安宁王庆幸的可能,也堵死了他们往后的情分。
“为何?难道你不知道文家一派,最是喜欢卸磨杀驴,同他们一起,无异于与虎谋皮。”
安宁王不明白,为何自己记忆里头忠君爱国的大将军,居然主动加入乱臣贼子一派。
当初对方可是对文家深恶痛绝,难道十年,真的能将一个人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