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傅看着她,只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她是谁。
那女子道:“妾身等待施郎二十年,只求与你对弈一局,从此以后,相见无期。”
我师傅便与那女子对弈起来,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棋局中。
两人展开凌厉的攻杀,最终我师傅落败,那女子凝视良久,低声道:“二十年前,我仰慕施郎人品棋艺,不顾家人反对,毅然与你结为连理,新婚那日,你应诺与我对弈一局,妾身这一等便是二十年!”说罢眼中泪珠盈盈,滴滴落在棋盘上……
我师傅脑中灵光一闪,如雷轰顶,顿时回想起往事,二十年前他与妻子结成伉俪时,曾许下一局。再仔细看眼前那女子分明是他结发妻子,虽已归了别人,依然来赴那二十年前旧约,只是红颜依旧,青丝已成霜雪。
我师傅百感交集,心绪如狂,只是怔怔看着他的结发妻子,不知如何是好。那女子凄然一笑,转身撞死在墙壁上。我师傅大急之下气血攻心昏迷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悠然转醒,葬了结发妻子。自此之后昏昏噩噩,无论走路睡觉都像在与妻子下棋,如此过了十年,他猛然醒悟,只有棋局里的精妙招式历历在目,其他种种,全已忘却。不由怅然若失,浑不知这十年是真是假,是梦是幻……从此,我那施襄夏师傅,与人对弈再不下注赌钱,天下间少有敌手。”
范离一通一本正经的胡扯,妙音等几名女子听得如痴如醉。黑白子张大嘴巴,整个人傻了一般。
半晌,黑白子醒过神来,向范离道:“我能不能见见你这两位师傅?”
范离摇头,眼神现出一片迷惘之色,怅然道:“我那两位师傅神仙一般人物,教我棋艺后便云游四海去了,现在便是我想见两位老人家也无处去寻。”
黑白子又是搓手,又是抓耳挠腮,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的两个师傅哪一个更厉害一些?”
范离道:“我的二位师傅当时见我资质上佳,乃绝世之才,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黑白子用手剜了剜耳朵,翻了个白眼。
妙音等女子昨夜见过自家大人在摘星楼上令众才子折腰的风采,是以对范离之言深信不疑,看范离的眼睛里都冒出了小星星。
范离不理睬众女子的目光,继续忽悠:“他们都想收我做徒弟,可我却无分身之法,所以我二位师傅便以弈棋来决定我师承。当时他二人以十局为限,我与两位师傅荡舟于一片大湖之上,看二人对弈,我坐在一旁观棋打谱,后来这棋谱又被称作荡湖十局……”
“谁赢了?”黑白子呼吸急促。
范离神秘一笑:“胜负?……你猜?总之,最后二位师傅同时收了我。”
黑白子一把抓住范离手臂,眼中热切如火:“棋谱!那十局棋谱你可还记得?!”
范离淡然点头:“当然记得。第一局开局,施师执黑‘双三三’起手,范师白应‘星小目’。黑三落左下星位,白四飞挂右上角——此手……”
范离只说了二十几步精妙之处,便戛然而止。
“然后呢?下一手在哪?”黑白子急得跳脚。
铺垫已足,范离图穷匕现,轻轻拨开黑白子的手,声音沉了下来:“老黑,这‘荡湖十局’棋谱,尽藏天地棋理之妙,世上只此一份。只要你应我一事,我便将十局棋谱,全盘奉上!”
“何事?快说!”黑白子想也不想,满脑子都是那惊世棋局。
范离抬头,眸光清澈:“帮我送个人去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