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圈瞬间红了,嘴唇翕动,却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是她多年隐忍、苦苦追寻的希望!
“殿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你父亲是忠是奸,总要有个水落石出。”萧璟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天璇,容不得忠良蒙冤,奸佞横行。”
苏婉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苏婉,代亡父,谢过殿下!”
萧璟虚扶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萧琰的营帐,眼神复杂。重启旧案,必然牵扯极广,甚至会动摇朝局,萧琰……会同意吗?他昏迷前那句“江山与你,都不能有失”,究竟有几分真心?
就在这时,帐内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以及内侍惊慌的低呼!
萧璟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掀帘冲了进去!
帐内,萧琰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正伏在榻边剧烈地咳嗽,苍白的脸上因窒息感泛起病态的红晕,额头上满是虚汗。一名内侍正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另一名太医连忙上前诊脉。
“皇兄!”萧璟快步上前,扶住萧琰颤抖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凉。
萧琰咳了许久,才渐渐平息下来,虚弱地靠回引枕上,气息奄奄。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近在咫尺的萧璟,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病中显得有些涣散,却依旧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担忧与……一丝未加掩饰的急切。
“……外面……何事喧哗?”萧琰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萧璟抿了抿唇,将那块残令和密信的事情简单禀报,省略了关于重启镇北侯案的打算。
萧琰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萧璟紧蹙的眉头上,良久,才缓缓道:“……你……处置得……很好。”他喘息了几下,费力地补充道,“……朕……信你。”
又是这句话。萧璟心中五味杂陈。
萧琰看着他,忽然极其缓慢地、艰难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似乎想碰触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落,指尖轻轻擦过萧璟放在榻边的手背。
那触碰轻如羽毛,带着病人特有的冰凉,却让萧璟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收回了手。
萧琰的眼中几不可查地黯淡了一瞬,随即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只疲惫地挥了挥手:“……去吧……朕……累了。”
萧璟看着他重新陷入昏睡的苍白面容,手背上那冰凉的触感却挥之不去。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才最终转身,默然离开了营帐。
帐外,阳光正好,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与那愈发纠缠难解的混乱。
“惊蛰”虽过,但余烬未冷,新的暗涌,已在看不见的深处,悄然滋生。而他与萧琰之间,这场始于血缘、纠缠于权力与复杂情感的博弈,远未到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