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一种破碎感。
萧琰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挣扎。片刻后,他忽然伸出手,不是碰触他,而是指向不远处湖面之上,一只正在雾霭中艰难盘旋、试图寻找方向的孤雁。
“你看它,”萧琰的声音低沉下来,“迷雾障目,形单影只,看似困顿。但它仍在飞,未曾放弃。”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萧璟脸上,眼神深邃难辨:“你的恨,是你的迷雾。但这静心园,不是你的终点。”
“那是什么?”萧璟几乎是立刻反问,语气带着咄咄逼人的嘲讽,“是皇兄您展示宽宏大量的戏台?还是您闲来无事,观赏困兽犹斗的别苑?”
萧琰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被他这接连的尖锐顶撞激起了些许波澜,但他依旧控制着情绪:“是什么,取决于你自己,萧璟。”
他再次唤了他的全名,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
“你可以选择在恨意中耗尽自己,也可以选择……”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看清现实,为自己寻一条……或许不一样的生路。”
“生路?”萧璟像是被这个词刺痛,猛地站起身,锁链因他突兀的动作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身体晃了晃,扶住栏杆才勉强站稳,直视着萧琰,眼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在你萧琰的手下,向我许诺生路?皇兄,是你疯了,还是你觉得我疯了?!”
因为激动,他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体颤抖着,仿佛随时会散架。
萧琰站在原地,没有伸手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咳,看着他因痛苦而蜷缩,看着他苍白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潮。直到咳嗽声稍歇,他才缓缓道:
“路,朕指给你了。走不走,在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去。玄色的身影穿过晨雾,踏上回廊,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楼阁深处。
照影台上,萧璟扶着栏杆,急促地喘息着,望着萧琰消失的方向,眼中情绪翻腾,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指路?
呵……
他缓缓坐回原位,目光重新投向湖面。那只孤雁已经冲破了部分迷雾,向着远山飞去,身影越来越小。
他闭上眼,感受着脚踝处镣铐传来的、冰冷的禁锢感,和心底那团愈燃愈烈的、名为复仇的火焰。
这场“饲鹰”的游戏,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