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下头。
他抹了把脸,糊里糊涂的蜡笔浆沾在颧骨上,像道彩色的疤。
月上柳梢时,巷子里的路灯突然暗了两度。
墙根的野猫阿黄竖起尾巴,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鸣——阴影里转出个瘦高身影,十四五岁模样,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他怀里抱着支荧光笔,笔杆刻着扭曲的童女图,和昨夜净火会首领的檀木匣如出一辙。
“摹形人”走到老周家门前,举起笔的瞬间,巷口突然传来“叮咚”轻响。
他顿住,抬头——第二个、第三个门环跟着鸣响,像一群孩子躲在门后捂嘴笑。
墙体开始震颤。
青石板下的光脉暴涨,顺着无数重叠的涂鸦轨迹往上窜,老周家、张奶奶家、李叔叔家......每面墙上都凝出虚门,红的、绿的、蓝的,门檐有的画着星星,有的缺扇窗,还有个门把手上歪歪扭扭写着“妈妈”。
“摹形人”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看着眼前数十道虚门,耳边突然炸响成百上千个声音——小丫头的笑声、老周扫扫帚的唰啦声、孩子们抢蜡笔的尖叫。
他抱着头跪下去,荧光笔“啪”地断裂,墨水流进地缝,瞬间被吸得干干净净,像被大地吞了口唾沫。
“结束了。”楚风从巷口阴影里走出来,茶缸里的茶还温着。
他望着瘫在地上抽搐的“摹形人”,破妄灵瞳下,地底光脉正缓缓改道,绕开昨夜事发区域,形成新的环线,“假的天真装得再像,也骗不过墙里存的真记忆。”
苏月璃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摹形人”额角的汗。
她抬头看向楚风,眼里有星光在晃:“那些孩子们随便画的线条,原来早就在保护自己的门。”
黎明前的巷子里起了薄雾。
一只花斑野猫叼着半截蓝粉笔穿过青石板,在邮局废墟门口停下,爪子扒拉两下,粉笔骨碌碌滚进墙根。
楚风站在二楼阳台望着这一幕,茶雾模糊了眉眼。
他看见地底光脉像条睡醒的蛇,正顺着蓝粉笔的方向缓缓游动。
“有些钥匙,丢了才真正开始认路。”他轻抿一口凉茶,声音散在晨雾里。
墙根阴影里,那截蓝粉笔静静躺着。
顶端沾着的蜡屑在薄雾里泛着微光,像颗不肯睡去的眼睛。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市图书馆,古籍修复室的顶灯突然闪了两下。
正在整理《金陵地脉志》的老修复师扶了扶眼镜,发现刚裱好的宋版书页竟微微卷曲,墨迹在宣纸上晕开,隐隐约约显出些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极了孩子们画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