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苏月璃的双眼泛起淡淡银芒,那不是破妄灵瞳的金红,而是像月光落在水面的银。
她突然抬头望向地宫方向,嘴角扯出个带血的笑:“他在钟穴最深处,锁链缠了他七圈,血快流干了。”
雪狼的低吼声从身后传来,这头沉默的野人后裔突然跪伏在她脚边,皮毛在风里炸成戒备的刺:“我为你巡夜。”灰鸦摘下右眼的义眼,那枚嵌着微型罗盘的机械眼球“咔嗒”一声陷入泥土,蓝色荧光在地脉中铺开:“我替你看背后。”
团队的影子在血光中重叠,第一次不再是“楚风在前面走,我们在后面跟”,而是“我们围成圈,把他护在中间”。
钟内,楚风的后背已经被青铜倒刺划得血肉模糊。
他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血液流逝,可当那些锁链再次缠上他的腰腹时,他反而笑了——因为钟穴深处的身影终于抬起头,露出与他有七分相似的面容。
“小风......”那是他记忆里最温柔的声音,混着童年时母亲熬的小米粥香,“别过来,这钟里的诅咒会......”
“我知道。”楚风打断她,锁链勒得他肋骨发疼,“但你替我挡了二十年风雨,现在换我来接你回家。”他猛地咬破舌尖,混着金血与心火的精元喷向钟顶那颗幽蓝的“葬星核”。
晶体崩裂的瞬间,无数半透明的身影从裂缝中涌出——是历代守陵人,是被封印的护宝者,是所有曾在这口钟里燃尽生命的“点灯人”。
他们围着楚风旋转,衣袂带起的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开,露出那双始终半阖的眼。
“执灯者,可退位。”
此起彼伏的低语在钟内回荡,守陵人残魂化作光流冲向钟口,撞碎了最后一层封印。
青铜钟发出垂死的轰鸣,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轰然倒塌,碎成满地泛着幽光的铜片。
苏月璃是第一个冲进地宫的。
她踩着还在发烫的青铜碎片狂奔,直到看见钟穴深处那片空荡——只有一盏昭明灯悬浮在半空中,灯焰摇曳,映出楚风的影子:他站在深渊边缘,回头望了一眼,嘴角带着释然的笑,然后纵身跃下。
“楚风!”她扑到深渊边缘,指尖只碰到一片飘落的衣角。
布料还带着他的体温,却在风里碎成星点。
“灯要熄了......”阿蛮的声音带着哭腔,昭明灯的火焰正在肉眼可见地缩小,“除非有人接住它。”
苏月璃跪在地上,将刚才割腕的伤口按在灯座上。
鲜血滴入灯油的瞬间,火焰猛地窜高,映得她的影子在岩壁上拉得老长——那影子的轮廓,竟渐渐与楚风重叠。
山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唐陵地宫深处,某面青铜残墙上的刻痕突然泛起微光。
那里原本模糊的“昭明”二字,此刻正随着山风的方向,缓缓转向东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