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陵地宫的穹顶还在簌簌落着青铜碎屑,苏月璃跪坐在碎铜堆里,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昭明灯的冷焰顺着她腕间伤口往上窜,像根冰锥直扎进骨髓,连后槽牙都在打颤。
她望着岩壁上那道与楚风重叠的影子,喉间泛起腥甜——那影子的轮廓正随着灯焰明灭变化,刚才还像楚风在笑,下一刻竟扭曲成她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容,眼尾斜挑,带着股阴鸷。
“苏小姐!”阿蛮的手掌重重按上她渗血的腕脉,苗族秘传的封血咒在指尖泛起青芒。
可他刚要发力,却见那些本该被截断的血珠突然悬在半空,红得妖异,继而“嗤”地一声被灯芯吸了去。
阿蛮瞳孔骤缩,苗银项圈上的蛊铃碎成齑粉——这不是普通的血脉牵引,是灯在挑拣“容器”。
“退开。”苏月璃咬着牙推开他,后背重重撞在残墙上。
她能感觉到有东西在往脑子里钻,是楚风的记忆:他在古玩市场用破妄灵瞳识破赝品时的心跳,在义庄破解尸煞阵时掌心的冷汗,甚至连他第一次见她时,藏在书包里那束沾着露水的蓝楹花。
这些不属于她的碎片像潮水般涌来,她的指甲深深抠进石壁,碎石簌簌落在膝头。
“灰鸦!”她突然抬头,声音里带着刀割般的沙哑,“启动冥视仪。”
灰鸦正背对着她检查坍塌的甬道,闻言动作一顿。
他右臂的皮肉被他亲手撕开,露出底下嵌着的青铜机关——那是幽陵会特勤才有的“冥视仪”,能穿透灵体记忆,却会在使用者眉心烙下永久灼痕。
他转头时,阴影里的眼睛闪了闪,最终还是大步跨过来,指尖按在苏月璃眉心。
剧痛如雷劈下。
苏月璃眼前炸开无数画面:七百年前的雨夜,一个披麻戴孝的守灯人跪在断碑前,挖出自己的左眼按进灯座,血珠溅在碑上,显出“昭明”二字;画面一转,穿斗篷的男人握着幽蓝葬星核站在他身后,斗篷下的手腕缠着与今日幽陵会权杖同纹的蛇形银链;再转,是二十年前的祠堂,年轻的楚母抱着五岁的楚风跪在蒲团上,烛火突然窜起青焰,一柄淬毒的剑从她背后刺穿心口——持剑者穿着国家文物局特勤制服,袖口半枚蛇首衔月徽章刺得苏月璃眼眶生疼。
最骇人的是,那男人转身时,脸上的皱纹竟与此刻站在她身边的灰鸦重合!
“不......”苏月璃踉跄着栽进灰鸦怀里,冷汗浸透后背。
她这才明白为何灰鸦总在任务时避开楚风的眼睛——原来早在楚母血祭昭明灯时,幽陵会就埋下了这颗棋子。
与此同时,地脉归墟中,楚风“飘”在记忆星河里,每根神经都在灼烧。
他“看”到母亲最后一刻的眼神:她低头望着怀里的小楚风,嘴角还带着笑,直到剑刃刺穿心脏,那抹笑都没褪下去。
穿特勤制服的男人蹲下来,用染血的手指抹过楚风的脸颊,轻声道:“小杂种,你娘用命换你活,可你早就是昭明灯的饵了。”
“够了!”楚风在意识里嘶吼。
他的心火本已熄灭,此刻却因愤怒重新腾起赤焰——那些环绕他的记忆残片被烧成金红,露出更深处的画面:母亲被刺前的瞬间,她悄悄在楚风后颈点了颗朱砂痣,那位置正好是他破妄灵瞳觉醒时最先发烫的地方;还有,她藏在旧木箱底的信纸上,最后一句写着“灯不照亲,故亲代灯——但若亲能成灯,当逆其道”。
“原来你早就留了后手。”楚风的意识突然一沉,他触到了母亲残魂最核心的执念。
那是段被封在琥珀里的记忆:年轻的楚母站在海边藤屋前,门扉被海风掀起,露出屋内积尘的桌子,上面有个小孩子的手印,是楚风五岁时偷抓糖霜留下的。